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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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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良把攝像機遞給旁邊的一個人,彎腰把小羔羊抱起來,放到車上,司機小黃不大樂意,怕弄髒了他的車,他說:「我說任主任呀,想吃羊還不簡單呀,給縣局的人說一聲不就完了,還用得著自己動手呀。」 任之良說:「你就行行好,救救它吧,它都這樣了,你還忍心吃它呀!」 小黃咕噥了句什麼,任之良也沒有在意,他把小羔羊放到車後座上,扛起攝像機對周圍被打死打傷的羊只和拉倒的帳篷進行拍攝。然後,一個帳篷一個帳篷地搜索,看還有沒有留在這兒的牧民,好瞭解點情況。 他們在一座拴著牧羊狗的帳篷裡找到了一位中年男子。那狗渾身是血,見了他們尖聲叫著,拼命地往後退縮,顯而易見,它被人類剛剛結束的戰爭嚇壞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帳篷被拉倒了一個角,在猛烈的山風中搖搖晃晃,一觸即倒的樣子。他們進了帳篷,那位男子蜷縮在一個角落裡,在輕聲地呻吟,顯然他是受傷了。任之良和徐樹軍扶起他,簡單地問了一些情況,這男子說話有點吃力,徐樹軍說,先送他下山吧,治傷要緊。那男子堅持不下山,他說他的羊群被打散了,他得去找他的羊。任之良見他這樣,對他說:「你人都成這樣了,還找什麼羊啊,還是先下山治傷吧。」 不料那男子說:「我的羊都沒了,治好傷又有什麼用呀?找不著我的羊,我也不活了。」 「抬到車上去!」徐樹軍一揮手,幾個小夥子七手八腳地把那男子抬到了車上。 這時,天完全黑了下來,整個草原被黑暗所吞噬,慢慢地什麼也看不到了。他們只好下山,把那受傷的牧民送到鄉里的衛生院,並看望已經收治的傷患。 小小的鄉衛生院裡,擠滿了傷患,全院的醫護人員全都上了,還嫌不夠。任之良一個病房一個病房地拍攝,徐樹軍一個一個地詢問情況。這是未來談判桌上的第一手資料,也是和對手交鋒的最有力的武器。從這裡的情況看,戰爭確實是慘烈的,幾十名傷患,有的被打斷了腿,有的被打斷了胳膊,有的斷了肋骨,有的頭破血流,有的可能打壞了內臟,在一個勁地吐血。徐樹軍吩咐本鄉的領導和衛生院的院長,一定要精心救治傷患,密切注視重傷患傷情,如本院不能救治,一定要向政府報告,轉到大一點的醫院治療。接著給縣局的領導吩咐了最近要做的事,便連夜往市里趕。 在回來的路上,任之良給幾位副局長一一打電話,叫他們往局裡集中,有緊急事情要商量。到了局裡,徐樹軍要任之良連夜寫彙報材料,他帶幾位副局長給市上領導彙報。徐樹軍下車後,任之良忽然想起車上還有一個受傷的小羊,他朝後備箱裡望去,那小羊癱倒在那裡,睜著絕望的眼睛在看著他,著實讓人可憐。 此情此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把他送給別人,當成別人的美味佳餚的。但又沒有地方養著它,他正在那兒犯難,突然想起梅雨婷和她家附近的小花園,就有主意了,於是他對小黃說:「麻煩你一下,我出去一下。」 「局長說你不是要寫材料嗎?」小黃顯然有點不耐煩了。 任之良說:「我得把這個小羊給安排了呀!」 「哎喲,」小黃說,「我以為什麼大事呢,我給你送到你家不就得了,還用得著勞你大駕?」 「送到家裡幹什麼呀,走,不遠,耽誤你幾分鐘,反正這會兒你也不能休息。」 「好吧,到哪兒?」任之良說了個地址,小黃哧地一笑,說:「這都啥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那事呀!」 「你別胡說,開你的車吧。」 小黃把車開到梅雨婷住的那片平房處,任之良抱起小羊走過去,敲響了梅雨婷的門。裡面問「是誰?」 任之良說「是我」。 半天門才開開,梅雨婷穿著睡衣,睡眼,她見任之良抱著一個東西,嚇了一跳,忙問是什麼東西,她被任之良推到門裡,關了門,他對她說:「這小傢伙受傷了,你就救救它吧!」 「哎喲,你這是怎麼回事呀。這麼晚了,原來是這事呀。我以為什麼軍國大事呢!」說著她從任之良懷裡接過小羊,問,「是哪裡受傷了?」 「是兩條後腿。勞駕你了。我還有事,我走了。」 「就走呀,不坐會兒了?」 「不了,我還要整材料呢。」接著他指著小羊說,「它的腿傷得很重,你快給它上點藥,包紮好。拜託你了。」 「你就放心走吧。」梅雨婷微笑著說。 「謝謝!」任之良說著做了個告別的手勢,退出門,將門帶上。下了樓,見小黃在車裡睡覺了,任之良推了他一把,說:「你就這麼累呀?」 小黃哼哼嘰嘰地說:「怎麼?這麼快就完事了?我以為得些時候呢!所以我就睡了。」 任之良說:「我有什麼事呀,我就放了個小羊啊。」 「我說主任呀,人家誰稀罕你的小羊呀。你也是個大方人,我看這件事就做得不大方,哪天你大大方方地請人家一頓,幹嗎非要送一個半死的羊?哼!」 「快開車吧,我和你一時半會說不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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