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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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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良回到局裡,打開電腦準備寫彙報材料。他忍不住打開了聊天視窗,其中一位元網友給他留言道:發去遊記一段,閱後立即刪除。 他在電腦中找到了發來的遊記,大體翻了翻,很長,他沒有功夫看這麼長的東西,便關了聊天視窗,開始寫彙報材料。 彙報材料寫完,打出了一份清樣,這時東方已經破曉,看看表,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任之良關了電腦,伸伸酸痛的腰背,躺倒在沙發上,一會兒就入睡了。還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遼闊無垠的大草原上狂奔,他身輕如燕,仿佛要隨風飄去。他想呐喊,但怎麼也喊不出聲來。後來他見到了一隻羔羊,就是那只受傷的羔羊,雪白雪白的,像一朵白雲,緊隨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奔跑。突然,他看見了梅雨婷,她就在他的前面,張開臂膀,像是在迎接他和小羊。他倆相向跑了一會兒,但怎麼也碰不到一起,他想喊一聲,仍舊喊不出來,像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頭,十分憋悶。這時有人在他後邊推了一把,他一個踉蹌向前栽去,醒了,是徐樹軍在推他。他從沙發上起來,把彙報材料的清樣拿給徐樹軍看,徐樹軍看了一眼,未做任何改動,向任之良說,我們去向市上領導彙報詳細情況。你去洗洗臉,吃個早餐,好好睡一覺,以後的事還多著呢! 任之良當然知道以後有什麼樣的事,那就是沒完沒了地整理材料和製作錄影帶,沒完沒了的彙報,沒完沒了的和對方談判。前方由方方面面的領導出頭,後方的事則那一樣也不會少了他的,他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c.-21- 邊界糾紛的處理和地震災區的重建工作,使任之良忙得不可開交。別看局裡人多,大大小小的局領導和享受局領導待遇的人差不多占去了一半,科長、享受科長待遇的人和為機關服務的工勤人員又占去了一半,剩下幹事的人,也就寥寥無幾了。平時,抽煙喝茶看報紙,上網聊天玩遊戲,誰也不管誰的事。遇有急事,真正忙起來,能夠用得上、拉得開栓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人浮於事,苦樂不均,這也是機關上的通病了。任之良想,這是不是也是整個人類的通病呢? 小侯從災區回來,帶來了一大堆資料,任之良看過後,叫小侯分門別類地進行整理。老牛起草的制度、整理的表冊賬卡初稿已經出來,等著任之良審核。災區重建工作不能等,任之良在忙邊界糾紛事務的同時,對小侯帶來的資料和情況進行了整理,提出了一個劃撥救災款的方案,提交局務會議討論後,由小侯和財務人員辦理。 駱垣內戰的傷痕尚未痊癒,上班時戴個大口罩,躲在辦公室裡不敢露面。看書看報又沒有那個習慣,成天就這麼坐著也不是個辦法。他看徐樹軍為邊界糾紛的事,成天圍著省廳來人和市上領導的屁股轉,心裡很不是滋味。本來,擠走徐樹軍的事只因出了個非法報銷風波而未果,但也狠狠地騷了一下徐樹軍的皮,眼看著這人正在官場失意,局裡的事情也不太怎麼管了。在此情況下,他本可以好好表現一番,為走下一步棋奠定基礎。不料自家後院起火,傷了臉皮,也傷了自信心,更重要的是讓徐樹軍借著處理邊界糾紛問題重振雄風,東山再起。他想到這裡,心裡便生出了對王一丹的怨恨,心想這婆娘也太狠心了,生了個雜種,還不能叫人說,為了一句話竟對自家的男人大打出手。在怨恨老婆的同時,心中升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悲涼之情,堂堂七尺男兒,自家的老婆讓人睡也就罷了,十幾年來,竟給別人養兒子,你說這算什麼事嘛! 他百無聊賴,躺在椅子上前後搖晃著,拿出電話簿,翻來翻去,翻到甄恪和馬半仙那兒,他停了下來,不知和甄恪聯繫還是和馬半仙聯繫。猶豫了半天,他還是給馬半仙打了個電話。約定下班後在「聚仙閣」見,不見不散。 為了非法報銷的事,他和甄恪攤了牌,此後關係一直沒有修復,是他的一塊心病,想約出來一塊兒坐坐,又覺得太隨便了,他想把馬半仙介紹給甄恪,不知甄恪是否也相信此道。他撥了甄恪的電話,又覺不妥,遂又掛了。他又撥通了劉金全的電話,說和劉常委一塊兒坐坐。 劉金全問還有誰,他說:「再沒有別人,就是約了馬半仙,如果部長有人,不妨帶上幾個,一塊兒熱鬧熱鬧。」 劉金全問了地方,說坐就坐坐唄。 駱垣看看表,還有一段時間,翻了翻報紙,覺得有必要修補修補與任之良的關係,一來此人畢竟是局裡的骨幹,說話辦事有分量;二來他現在兼著自己分管科室的工作,意思意思,不要在工作上捅婁子,給自己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再者,報個發票什麼的,要過辦公室主任這一關,關係太僵了,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他稍猶豫了一下,撥了辦公室的電話,辦公室回話說任之良在賓館,和徐局長在一起。他又撥了賓館的電話,問了處理邊界問題工作組的房間,然後把電話打進去,正巧任之良接著了電話。 「怎麼,忙呀?真是辛苦你了,」駱垣對著話筒說,「是不是出來輕鬆一下呀?」 任之良愣了一下,委婉地說:「謝謝領導的好意,我這裡真是走不開呀,以後吧,你說呢?」 駱垣滿臉的不高興,心想,真他媽給臉不要臉,真還把自己當成什麼人物了。他稍鎮靜了一下,稍帶不滿地說:「你看著辦吧,我把地方都訂好了,在聚仙閣的桃花廳,如果給這個面子,下班後直接到那裡就行了。」說罷,也不等任之良回話,他掛了電話。 任之良著實為難,去吧,不是他的本意,駱垣本來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更不會為他「輕鬆一下」安排一頓宴席。再說,駱垣平日裡接觸的那些人,和他根本就走的不是一條道,所以他壓根就不想與他們攪和在一起。不去吧,人家畢竟是領導,得罪不得罪的先不說,也不能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吧。再說,省廳下來處理邊界問題的領導和番西縣及其所在市的領導都在賓館,現在正在開會,一會兒有沒有事,誰能說得清楚呢。他作難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去,去應付一下,找個藉口再回來。想到這裡,他給駱垣打了個電話,說:「領導這麼關懷,怎麼能不去呢。好說歹說才請了個假,過一會兒我就過去。」頓了一下,他又問:「需要我帶點什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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