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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哦,我倒沒有想這麼多。」

  「好,這項工程馬上停下來,叫民工走人。」

  「這……」

  「就這麼辦!」

  駱垣見徐樹軍態度堅決,不容你再還口,也就不言語什麼了。徐樹軍欠了欠身,望著駱垣,見駱垣仍然滿臉堆笑,心裡想,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呀。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踱到駱垣面前,他停下來,語重心長地說:「我說駱局長呀。年輕,有上進心,這可以理解。不過,我希望你做官先要做好人,給大家做出個樣子來。我走了才幾天呀,你看看,這辦公樓像個辦公的樣子嗎?你再看看,在幾天時間裡,我們的幹部職工竟然在上班時間賭博,這還了得!張爺呢,這幾天竟然連衛生都不搞,幹什麼去了?」

  「張爺?我把他辭了。」

  徐樹軍一驚:「為什麼?」稍頓,他點點頭,連聲說,「我明白了,看來大換班了,連門衛都要換了。老了,老了,我該走了。」

  他說著,背起手慢慢地走出辦公室。下了樓,悻悻地踏上回家的路。

  .c.-15-

  此後某日,駱垣來到甄恪的辦公室。他坐在甄恪對面的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心情極為抑鬱。甄恪板著個臉,注視著駱垣。駱垣猛吸了一口煙,剛想說什麼,甄恪斥責道:「把煙掐掉!你看你,進門到這會兒,你抽了多少煙了。不抽你活不成呀!」

  駱垣把煙狠勁地摁到煙灰缸裡,不情願地說:「這不是人家心裡煩嘛!」

  「你看上去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做起事來比豬還笨。檢舉揭發別人,反倒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唉,活脫脫一個劉阿斗,諸葛亮再世也難把你扶起來了。」

  「這不還沒有做筆跡鑒定嘛,你做做工作,把這事兒給壓下去,不就完了嘛!」

  「嘁,我說你真傻啊,還是裝傻呀。人家從那麼多的發票中,能一張一張挑出來,這就說明,你做得太明顯了,人家是蠻有把握的,你還抱什麼僥倖呀。再說了,你這麼操人家,人家能放過你嗎?」

  「這不有你嗎!」

  「這是封建時代呀,我能一手遮天?」

  駱垣抽出一支煙,又點上,點煙的手明顯地顫抖著。他原來想,上有甄恪護著,劉金全幫著,徐樹軍又不大關注財務上的事,寫封檢舉信,花幾毛錢寄到監察機關,就能掀起一股大浪,多省事呀!他這樣做,也沒想把徐樹軍真的送到監獄裡去,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搞臭徐樹軍的名聲,在上上下下造成一種倒徐的氛圍,好讓甄恪、劉金全他們下手,把調整局班子的事提出來,趁機把自己扶正。沒想到這徐樹軍也不是省油的燈,把屎盆子反過來扣到自己頭上來了。但事到如今,總不能束手就擒,等人家來套。他想起所報銷的那些發票,除了和劉金全、馬半仙這夥人一起消費的以外,大部分還不是你甄恪揮霍掉的!這會兒事情出來了,都往我一個人的身上推,還夠不夠哥們義氣啊!

  想到這裡,他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委屈地說:「甄書記,那些發票還不都是和領導們一起出去花銷的,我又不是一把手,不好處理,就想出來了這麼個辦法。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呀!」

  「你自己不是給別人說過,你把毛主席的筆跡都模仿得維妙維肖嗎,你怎麼不簽個最高指示,弄個部長什麼的當當,啊?把煙掐掉,一見你抽煙,我就煩。」

  「甄書記,總而言之,你得想想辦法,你是有辦法的呀。」

  「有什麼辦法呢,只有等筆跡鑒定結果出來以後,爭取從輕處理了。」

  「哎呀我的甄書記,等到那個時候,早就雞飛蛋打了,還從輕個什麼呀。」

  「那你說咋辦,咋辦?」

  「咋辦?你不是管著政法嘛,讓他們做個我們想要的筆跡鑒定不就完了。」

  「哼,說的多輕巧。在這個世界上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瓜。」

  「我明白了,你們誰都怕擔責任。真是牆倒眾人推,平日裡稱兄道弟的,遇著事了,誰都往開躲。好吧,到時候我也只能砂鍋裡倒豆子,一股腦兒往外倒了。」駱垣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話語中透著一股逼人的氣勢。

  「你什麼意思?」甄恪睜大了驚疑的眼睛,他沒有想到,駱垣會這樣跟他說話。

  「沒什麼意思,別人不仁,我也就不義了。」駱垣說著從公事包裡拿出幾張照片,走過去放到甄恪的辦公桌上,哧地一聲推到甄恪的眼前。說,「這裡有些東西,想必書記大人會欣賞的。」

  甄恪一看,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抖抖地翻著照片,嘴唇也哆嗦起來。這是他分別跟王一丹、毛貓,還有一些賣淫女在一起的照片,其情其狀不堪入目。

  甄恪憤怒地拿起那些照片噌噌幾下撕得粉碎,在手裡揉捏了半天,扔在側面的痰盂裡,轉身怒視著駱垣:「好呀,駱垣,你還會來這套,我真是小瞧你了。」

  「別見怪,甄書記,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這官場上,為個一官半職,我是除了身家性命,把什麼都搭上了呀甄書記!」

  甄恪一時無語,兩手支著下巴,瞪著一對好奇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駱垣,在心裡說:這人真讓人噁心!

  駱垣側臉躲開甄恪的目光,仿佛聽到了甄恪的心聲,也在心裡說:你玩我的女人,花我的錢尋歡作樂的時候怎麼不覺得噁心呢!

  甄恪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微微抬起頭,把煙緩緩地吐出來,然後輕輕地吹散,在此過程中,他心裡說:弄不好我要毀在這小子的手裡的。駱垣吸了一口氣,鼓鼓勁咽到肚子裡,眯縫起眼,在心裡說:只要你給我前途,我就毀不了你的前途。

  甄恪在心裡說:這簡直就是一條狼,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駱垣在心裡說:你不過就是一隻貓而已,哪裡有腥味就往哪裡鑽。並且是一隻爛貓,吃了人家的腥,還想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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