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領導(52)_羅泰琪

五十二

　　第四章查鋼材賬

　　二十、情人相會

　　黃其召開的查帳整頓工作會剛剛結束，也不曉得哪個嘴巴長，簡明就曉得了，說是黃其第一刀就要砍他的腦袋。簡明趕緊打電話給曾玉榮，細聲細氣像是做賊似的說："玉榮，出了點事。有人要查你賣鋼材給毛貴生的事！你先別問哪個？反正比我大！你出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說事。南賓路嘛。待會見啊！"

　　簡明一邊開車一邊想起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簡明分管材設分公司。一天，他翻他們的帳本，發現他們在個體鋼材商店進了一些鋼材，覺得有問題，就對分公司副經理王自然說："這是啥意思？"王自然湊過頭一看，曾玉榮開出來的一張正規的鋼材進貨發票，心想，簡總未必曉得曾玉榮暗地裡一噸返5％給自己的爛事？頓時眉毛眼睛皺成一團，不曉得領導手裡捏的什麼牌，只好反問："啥意思？"

　　簡明乜他一眼，黑起張臉，說："裝蒜是不是？你們的鋼材都是在個體商店進的啊？國有商店的門檻有好高？你跨不進去？"

　　王自然見問的這件事心頭放寬了，嘿嘿笑說："簡總，給你彙報過。人家可以賒貨。"

　　簡明想也不想，才不管自己以前說沒說過，大聲武氣地說："給我停了！不准在她那裡進貨！小王你不曉得，這裡的水深得很啊！聽我的沒得錯。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

　　那還需說，簡明五十幾，王自然三十幾，兩人相差二十歲，一個人二十年要吃好多鹽？這一點不用說，王自然明白，不僅明白還曉得，不是說鹽吃得多就一定是大哥，梧桐樹再大也只能當柴燒，還因為人家是領導，一句頂一萬句。所以，王自然挨了批沒有還嘴，還笑嘻嘻地應承下來，轉個背就叫人通知曾玉榮：停止進你的鋼材。

　　曾玉榮接了電話也懶得多說，不進就不進，錢沒賺到貨在。哪曉得沒過一個月，王自然的電話就打來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曾姐，曾姐，我要點鋼材！"曾玉榮說："要人就要人。不要人拿尿淋。沒得！"說完把電話啪的一聲壓了。

　　王自然沒有錢買不到鋼材，人家願意賒貨的又被簡總卡住了，就只好如實地給專案經理毛貴生打電話："毛經理，公司不給錢，又不准賒貨，我是沒法給你弄鋼材了。"

　　毛貴生驚叫喚："那不行！沒有鋼材我這裡要停工了！王經理！你明天不把鋼材給老子拖到工地上來，我要到簡總那裡告你龜兒！"

　　第二天過去了，毛貴生連鋼材影子都沒見著，就一個電話打給簡明喊冤："你們當領導的還管不管？王自然不給我鋼材，我明天就停工了！"

　　簡明就紅眉毛綠眼睛地批王自然，就引出王自然給簡明介紹曾玉榮，曾玉榮面見簡明，簡明和曾玉榮交好之事。

　　簡明的老婆是農村人沒得文化，皮膚又黑又是一臉的皺紋，笑起來像朵黑絲菊。有一回他老婆把鑰匙丟了，到公司來找簡明，被大門保安攔住，說是收破爛的不准進。他老婆自然不依教，仗著老公是領導，一邊問誰是收破爛的，一邊出其不意揮手就給人家一耳光，打得人家臉上五根手指印。這下熱鬧了。公司的人咚咚跑下樓來看熱鬧。街上的人不曉得是人打死了狗呢還是狗打死了人，也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過來把馬路壓斷了，堵了幾百輛車。有人責任心強打110報警。110馬上命令派出所交警隊出警。簡明曉得了氣得吐血。

　　還有一回局裡開年終表彰大會，請了下屬各單位領導及愛人，有飯吃還要抽獎，還每人一個大紅包，家屬也有。簡明不想讓老婆去又捨不得大紅包，就跟老婆約法三章帶她去了。表彰大會的地點在城裡最豪華的金城酒店，吃的是一千元一桌的海鮮席，吃完飯唱歌跳舞抽獎。他老婆開初循規蹈矩沒出差錯，可舞曲一響來了瘋勁，一個人展勁地跳起壩壩舞，惹得大家停腳圍觀看熱鬧，還使勁叫好拍巴掌。簡明不敢當著局領導上去拉老婆，氣得一個人在衛生間跺雙腳！

　　而人家曾玉榮，年輕漂亮就不說了，單是那點氣度怕是一輩子都學不來。比方說遇到講理的，人家自然講理；遇到不講理的，人家一不氣二不慪，靜靜地聽你把話說完，才笑嘻嘻地還你一句："生意不成情義在。下次有生意再合作。"又比如，大庭廣眾請客吃飯人多嘴雜，偏偏讓你聽到了那些閒言碎語，讓你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人家才不會尷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笑哈哈一句話"你們說啥？我耳朵剛才進了燒臘店。"逗得大家哈哈笑，不就解圍了。

　　簡明有了這樣的情人自然當成心肝寶貝，愛得不得了，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自然百事讓著人家，她說每噸加三百元少了，要再加五十元，加就是了；她說量小了沒有做頭，一天忙到黑沒賺到幾個錢，那就叫王自然打電話通知其他幾個項目經理："簡總說了，你們買鋼材都找曾老闆！"

　　說實話，和曾玉榮做了一年多的地下情人，簡明硬是記不起究竟給了她好多好處，反正人家小嘴一癟有意見，就生怕她要飛，啥子條件都答應，就差去殺人放火。不過呢，幸好人家知書識理有度量，每次提的要求，比起人家比你小二十歲還願意跟你上床來說，確實並不算高，最高的一回也不過就是加了五十元，何況又不是掏你的腰包，那是公司的錢，國家的錢，有啥心痛的？

　　簡明突然想起一件爛事，急得血壓直往上冒，手腳一陣冰涼，便趕緊松油門減擋減速。他想起他記不清楚給了曾玉榮多少好處可有人記得啊，那就是材設分公司的王自然。公司的三大主材，鋼材、木材、水泥，必須由材設分公司統一採購、統一結帳。王自然只要把計算器一摁，進了曾玉榮好多鋼材，多付了曾玉榮好多錢不就出來了嗎，嘿嘿！你簡總簡領導怕就不好領導了。

　　想到這裡，簡明又想起一件好失悔的事。黃其來之前，公司高層開了個會，提到機關幾個副職中幹，說是多年的媳婦也該熬成婆了，提正算了，一個月也多發不了幾個工資。簡明一看名單，保衛處副處長孫正文，懂事，同意；技術處副處長趙連生，不討嫌，同意；材設分公司副經理王自然，跟我踩左踩右不聽話，就說："孫正文和趙連生沒意見。這個王自然該改個名字叫王自由，自由散漫，沒有一點組織紀律，以為學數學的就了不起？讓他再副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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