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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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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班子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兩個一把手和老資格簡明沒有表態之前,其他人是不好多嘴的,很有點英國議會前後排議員味道。所以,楊鑫一直沒有開腔。這會兒他見簡明態度鮮明了,就接嘴說:"我分管生產,說幾句。要查帳要整頓,該!公司的問題是積了不少,該好好解決。不過呢,現在搶工都搞不贏,哪有心思查帳?要是查帳影響了搶工哪個負責?我同意簡總的意見,過兩個月再說。" 楊鑫提副總只有一年多時間,明的喊他管生產,實際上他的命令出不了機關,很多工程處和專案部不聽他的。老專案經理毛貴生說起楊鑫就罵人:"他懂個屁!老子當工長的時候他還在吃奶。不聽他的!我們各做各!"要不是簡明給毛貴生一陣訓:"你又懂個屁!楊總就是要管你!"楊鑫硬是喊坐不穩。你說,楊鑫不跟簡明怎麼辦? 黨委副書記牛自力說:"話不要說絕對了。不能說做了這樣就不能做那樣。我們可以兩手抓,兩手都過硬嘛。我同意黃總和曾書記的意見。" 牛自力是正團級軍隊轉業幹部,到了地方降一級安排,做了公司副書記。最近,他的精神狀態特別好,走到哪裡都是鶯歌燕舞,原因很簡單,曾不凡要退居二線了。 總工和工會主席在行政會上一般不愛發言。總工是搞技術的,愛做不愛說,要說也說技術。主席有點像清朝軍機處的打簾子軍機,說話沒人聽,只好跑腿。所以,他們聽了半天,仍舊各自心安理得抽煙喝茶咬耳朵當評論員。 黃其沒有主持過班子會,不曉得這些名堂,就問:"傅總和姜主席,你們也說幾句嘛。" 總工程師傅偉四十來歲,瘦削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他一聽黃其點名渾身不自在,紅起張臉嘿嘿笑,張嘴說話聲音低得像蚊子嗡嗡叫。黃其沒聽清楚,喊他大聲點。他又嘿嘿笑,說:"我說我沒說的。" 曾不凡跟黃其說悄悄話:"傅總總是這樣。" 姜主席因為胖,人家穿外套,他穿短袖亮膀子還在搖紙扇。他倒是能說會道,參加市里演講比賽得過第一名,但人家懂事,打簾子的就是打簾子的,配牌的就是配牌的,從不在班子會上搶先多嘴。他明白,人家一桌人都是局黨組紅頭文件任命的,而自己卻像是小老婆生的,只有市總工會基建工會的任命書,只是享受公司副總經理待遇。 薑一兵笑笑,說:"黃總第一次主持班子會。我說兩句。我們工會這一階段的工作,主要是在各個專案部之間開展勞動競賽。我們確定李文項目部和毛貴生項目部開展對手賽。勞動競賽的主要內容是--"說到這裡,姜主席瞄了一眼黃總,發現他在皺眉頭,就忙掉轉槍頭,說,"如果公司決定查帳,我們馬上把這一條加上去,作為勞動競賽的內容。這個事,我還沒請示曾書記。" 黃其在心頭發笑。一個總工,一個主席,你們是不是公司領導?拿年薪的時候手抖沒有抖?怎成了南郭先生了。其實,黃其這是錯怪他們了。能提拔做總工和主席的人,再差也有幾分本事。不是他們不會說,也不是他們不想說,是他們不願意說。過去胡總開班子會根本不講群言堂,一個人從頭講到尾不准別人多嘴。那個時候,莫說他們兩個裝啞巴,就是簡總發言也常挨批,還不是只有裝著二百錢數不清傻笑。有一次,姜主席說發揚民主的話還沒說完,胡總就黑起張臉就批他:"行政工作少來點民主!"一句話,把人家堂堂主席弄得紅臉紅嘴的下不了臺。從此,人家變聰明了,少說為佳,最好不說,反正也不扣工資。 黃其和曾書記小聲交換意見。黃其問:"你看--"曾書記說:"你下決心。"黃其就抬頭大聲說:"好了。大家都發表了意見。先說一句題外話。今後我們開班子會,請大家都要準備發言材料,都要暢所欲言,各抒己見。我提倡群言堂,反對一言堂。關於查帳整頓的問題,簡總和楊總的意見提醒了我,要兼顧,要用查帳整頓來促進生產,絕不允許把二者對立起來。這很好。我們就這樣做。會完了我就叫辦公室行文安排,馬上在公司開展查帳整頓工作。至於這個工作的組織分工嘛,既然--" 簡明腦袋轉得快,不能反掉查帳整頓已經敗了一招,不能再讓黃其撤換自己督辦的事,就打斷黃其的話說:"用不著你的既然了。我也說個既然。既然班子會定了,我執行就是了。未必我一個老同志這點覺悟也沒有?" 黃其和大家哈哈笑。 楊鑫不理解,悄悄拉簡明的衣角,又恨眉恨眼地盯了他兩眼。 簡明沖他眨鬼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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