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領導(16)_羅泰琪

十六

　　他們在這裡密謀策劃，當事人黃其自然聽不到，還在多遠之外的建管局聽張局長對他就任總經理作最後指示。局裡的任命檔已經下發了。按照規定，張局長代表局黨組找黃其談話。談話的內容不外乎一番叮囑，一番希望，更多的是一種關懷，一種擔憂，就像領導送戰士上前線時的微笑的祝福。

　　張局長這個決心下得很艱難，因為他太喜歡黃其，太想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因為一建的問題太多，人事關係太複雜；因為黃其的大無畏精神，要想把現實的一切推倒重來。所以，他希望他成功，更希望他平安。他甚至有些後悔，應當狠起心腸不讓他到一建去。

　　張局長最後說："你要知道，做一個總經理最需要的是全域觀點，最忌諱的是偏激思想。有了全域觀點，你就會在對立中獲得統一，在矛盾中求得平衡；有了偏激思想，你就會在對立中破壞平衡，在矛盾中失去統一。黃其，你一定要好好記住我的話！"

　　黃其從張局長辦公室出來，一路上都在消化張局長的這些話，有的明白，有的好像似是而非，什麼叫統一？什麼叫平衡？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楊鑫打來的，說是他和金子聽說黃其要到一建來工作很高興，今晚上請他在"好又來"餐館吃飯，一是表示同事的歡迎，二是表示老同學的慶賀，無論如何一定要來，不見不散。楊鑫說話像放炮，只管劈劈啪啪自己說自己的，容不得人家接嘴。黃其正想與楊鑫和金子見見面聊聊天，今後大家要在一起共事了，以前的誤會最好一筆勾銷，就答應下來。

　　晚上六點，黃其準時走進"好又來"，遠遠見楊鑫在招手，就走過去跟著楊鑫進入一個小包間，一眼就看見金子站在那兒微笑，忙笑臉相迎，拱拱手，說："老同學，好久不見！"金子笑著說："黃總，今後你得多多關照我們啊！"楊鑫接話說："俗了不是？我們老同學不說這些。今天是為黃其接風。我們喝個痛快！金子，你點菜，揀好的點。"

　　黃其和他們夫妻倆在最近三年裡很少見面。楊鑫和金子有時去局裡開會能碰見黃其，但匆匆忙忙的，又有心頭的彆扭，沒有說幾句話。這會兒三年過後正式相見，黃其一下子成了他們夫妻的領導，大家不免都有幾分生疏，再加上十年前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更是多了一些拘束。所以，他們坐下來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冷了場。金子借著點菜埋頭不說話。楊鑫心中本來就有冷病，就莽起抽煙不開腔。黃其覺得自己是總經理不好悶起擺架子，就有一句無一句、東一句西一句地找話說。

　　昨天，楊鑫是考慮了好久才跟金子說這事的，一是怕金子順水推舟和黃其死灰復燃；二是怕偷雞不著倒蝕一把米，把金子的名聲打黑了；三是怕金子不答應，哪知道金子笑嘻嘻地說："你這回考慮得周到。人家畢竟成了我們的領導嘛！"楊鑫聽了酸溜溜的，不曉得這女人打的啥主意。他想，要不是為了簡明的騷擾戰，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陪金子見黃其。

　　金子呢並沒有楊鑫想得這麼複雜，過去的事是有些疑問在那裡擺著沒有答案，也想有機會問問黃其，那封莫名其妙的告別信是怎麼回事？但事情歸事情，禮節歸禮節，人家回公司當總經理，于情於理都該請人家吃個飯。

　　不一會兒，服務員把菜上齊了，四個冷菜四個熱菜一個湯擺滿了一桌。金子曉得三個人就是敞開肚皮也吃不完，但這是禮貌，請客就得像個請客的樣子，多花點錢也不能丟面子。

　　金子剛說："黃總請啊！"楊鑫還沒撕開消毒碗碟的包裝，楊鑫的手機響了。他就掏出手機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接個電話"就出去了。黃其說是不是等等楊鑫。金子說我們吃，邊吃邊等。金子就舉起酒杯說："黃總，我敬你一杯！"

　　黃其不舉杯，說："金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一口一個黃總，一篙竿把我們的關係撐得多遠就沒意思了。來！我們為老同學見面乾杯！"

　　二人碰杯喝了。

　　金子原來不曉得黃其做了總經理是個啥德行，這杯酒喝下去便明白了二分，就笑著說："那我就斗膽還是叫你黃其。黃其，來！祝我們老同學今後合作愉快，乾杯！"

　　二人又碰杯喝了。

　　黃其說："金子，你和楊鑫今後要多幫我，不要看我成了聾子瞎子還不跟我說實話，看我在懸崖邊上了也不拉兄弟一把。那我絕不放過你們！"

　　金子說："你當不好總經理怪哪個？"

　　黃其說："就怪你不幫忙啊！"

　　金子說："癩子！人窮怪屋基！"

　　"答應我，一定要幫我！"

　　"好！我一定幫你！"

　　就在這時，黃其的女朋友劉芝怒氣衝衝地突然推門進來，大聲武氣、恨眉恨眼地說："黃其！你們在幹什麼？你在約老情人啊！我曉得了！你拼死拼活往一建跑就是來找老情人的！你說！今天的事怎麼說？你不說清楚我拉你去見張局長！我要問張局長，他派你來一建就是會老情人的嗎？"

　　黃其和金子被突如其來的劉芝驚嚇得陡然站起身，兩張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黃其忙迎過去，細聲細氣地說："芝，聽我解釋。今天是楊鑫和金子請我吃飯。楊鑫出去接電話了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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