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領導(8)_羅泰琪

八

　　簡明是個細心人，一聽就明白人家已經悄悄回答了自己的提問，一是他不曉得這件事，二是下一步就是下一個五年，臉上頓時顯出了喜憂參半的一半青光一半紅光，因為溫一夫不曉得就是局領導班子沒有作出這個決定，這只是張戰勝的個人行為，因為下一個五年的意思就是他簡明要當總經理了。於是他忙接嘴說："我聽你的，這就回家去寫，把五年計劃整漂亮點。"

　　"回啥家？就在這兒寫。這兒又清靜又有人伺候，還有我給你指點，哪點不好？"

　　"好啊！有領導督陣我保證寫好！只是麻煩你了。"

　　"有啥法？你上去了我們都好。你要是上不去，我們更麻煩。"

　　簡明曉得他說的是三百萬黑錢的事，自己當時也分了一百萬，存在床腳的箱子裡，五年來沒敢動一分錢，就忙說："我曉得！這次我一定要上！你老兄在上面提，我在下面爬，不就提拔提拔了嗎？"

　　二人哈哈笑。

　　溫一夫斂住笑，壓低聲音說："我們得做兩手準備。你要是上了呢就不說了，你要是上不了呢，就得把新老總攆跑，或者攪得他坐立不安，靜不下心來查老賬。"

　　"我明白！溫領導，我跟你保證，我要是上不了，任何人來也坐不穩！最多一年就得夾起尾巴滾出一建！"

　　二人又是一陣哈哈笑。

　　第二天，張局長在辦公室會見簡明，並沒有聽他的五年計劃，而是單刀直入問他如何解決一建公司眼下的問題。簡明熟悉公司情況，又是個能說會道、吹牛不打稿子的角色，就上嘴皮搭下嘴皮，一口氣說了半個小時，他最後重複重點說：

　　"張局長，一建的現實雖說很困難，但現實的就是合理的，有它自身形成、發展的原因和規律。我們必須正視和承認一建困難的一面和合理的一面，在維持合理性的基礎上逐步解決困難，在解決困難的基礎上逐步解決合理和不合理矛盾，任何否認現實合理性的理念都是錯誤的，任何企圖取代現實合理性的做法也是錯誤的。所以，我解決一建問題的原則是八個字：維持現狀，逐步改革。張局長，請組織相信我。我一定把一建維持好、發展好，絕不給領導添麻煩！"

　　簡明從張局長辦公室出來正好碰見黃其走過來。他們在一建共過事是熟人，這次又成了總經理的競爭對手，更熟。兩人心裡明白，相互笑笑沒有說話，擦肩而過。

　　張局長用同樣的問題問黃其。黃其的回答很簡單，說自己對一建的事做了調查，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一建的現實極不合理，好比得了重病的人，一身都在痛，要是腳痛醫腳痛、頭痛醫頭痛絕對不行，必須用猛藥！他把怎麼用猛藥、用猛藥的作用講了之後，說："一建的現實是管理混亂、虧損嚴重、領導班子和職工隊伍不穩定，必須徹底糾正，嚴格實施現代企業改革。我的總方針是：徹底解決現實存在的不合理的問題，全面推行現代企業制度。"

　　張戰勝一想，黃其和簡明對一建現實的看法竟然完全相反，簡明認為一建的現實是合理的，黃其認為一建的現實是不合理的，就問："你覺得一建的現實是不合理的嗎？"

　　黃其說："我認為一建的現實是不合理的，是改革開放過程中的過渡性產物，沒有長期存在的必然性，只要我們的改革不斷向前推進，這些不合理的現實將很快被合理的現實所取代。"

　　張戰勝聽了暗暗吃驚，沒想到黃其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有如此深刻的認識和這麼大的氣魄，居然想把一建的現實徹底推倒來過，竟一時不知道如何答對。他知道一建的問題的確很深沉，有歷史形成的、體制形成的、人為形成的種種矛盾，如果用治表不治裡的改良主義辦法肯定行不通，但一建虛弱得很，撐得住黃其的猛藥嗎？

　　"說說具體的。"張局長說，"怎麼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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