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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局長拿著考生得分表看了又看,十分為難,眼睛眉毛皺成了一團。照說,他看好的是黃其,而黃其也爭氣考了第一名,應當感到高興,可他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自己非但高興不起來反而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老山戰場上犧牲的那位改任團長的作戰處長,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故事,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荊軻。他點上一支煙,努力強迫自己理智起來。他知道黃其下去當總經理是對黃其的一次嚴峻考驗,做得好,解決一建老大難問題,為全域國企改革闖一條新路,副局長的位置是他的,前途無量;做得不好,一建的問題越搞越深沉,不但改革進行不下去,連基本局面都沒法控制,黃其就要摔跟鬥,不曉得是摔斷腳杆手杆還是一命嗚呼。

  張戰勝這樣的考慮是有道理的。一建公司的問題很多:體制有問題,管理落後;工程任務少,產值上不去;做工程就虧損,累計虧損幾千萬;領導班子不穩定,一把手長期缺位;職工意見大,安定團結成問題。張戰勝認為這些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要公司命的,可以慢慢解決。他認為最危險的是新任總經理用什麼方法來解決這些問題。要是大刀闊斧地改革,問題可能會解決,就怕公司太虛弱保不齊要垮掉;要是和風細雨地維持現狀,問題怕是解決不了,還會更深沉,但公司不死不活的倒能拖下去。他想,如果是黃其當一建的總經理,他會用什麼方法來解決問題呢?這個人敢想敢幹,一定採用第一種大刀闊斧的辦法。張戰勝想到這裡心裡猛然一驚,很為黃其的前途擔心,不免產生了後悔,不該搞"燈下黑"選拔,就在一建提拔一個總經理還穩當得多。他由此想到一建公司的副總經理簡明,如果他當總經理會採用什麼方法呢?他這個人婆婆媽媽的,一定會採用第二種和風細雨的方法。他想,如果把一建交給他,或許穩當得多。

  張局長決定後退一步,暫不管選拔的結果,先同黃其和簡明分別談談再作決定,即使推翻前次局黨組會決定也在所不惜。

  一建公司副總經理簡明接到局辦公室主任林木的通知,說是張局長第二天約他談話,高興得笑出了聲,一個人在辦公室蹺著二郎腿哼小調,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發綠光。前幾天,他去找建管局副局長溫一夫打聽總經理的事。溫一夫原本笑眯了的臉馬上黑了下來,皺眉皺眼地說:"沒你的戲唱了!安心做你的副總吧!"簡明回來慪了幾天氣,怨張戰勝偏心,怨溫一夫過河拆橋,怨自己命不好,副總就副到底了。可今天人家林主任說得明明白白--"張局長要你準備一下公司下一步的計畫",什麼意思?人家局長未必吃飽了沒事問起耍?就是問起耍也不會問副總,要是問副總就肯定有名堂。簡明一想到這裡就心花怒放,這明明就是想提自己做總經理啊!

  簡明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人家溫一夫好歹也是副局長,又是自己一條船上的人,以前在一建公司共事時也是無話不談的死黨,要是真有這等好事會悶起不開腔嗎?難道張局長不是提拔我而是……簡明想到這裡心兒煩,收起小調收起二郎腿就打電話找溫一夫,說有重要事情要面談。溫一夫問:"請我吃飯還是泡澡?"簡明說:"想得美!我有好事告訴你!該你請我喝喜酒!"溫一夫說:"來嘛!到招待所來嘛!我請你喝洗腳水!"二人哈哈笑。

  溫一夫這兩天也沒睡好覺,青臉青嘴的臉色很難看,今天去局裡坐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住,自己開車出來一溜煙跑到局裡在黃山風景區辦的招待所,進了自己常住的202號套間,正跟招待所許所長商量今天的玩法。許所長的意思是再叫幾個人上山,上午打靶過槍癮,射擊場就在附近,下午晚上打麻將過牌癮,要是槍癮牌癮還沒過夠呢,再安排餘興,黃山上有休閒娛樂一條龍服務。溫一夫平常愛好這一杯,許所長是投其所好,可今天溫一夫聽了不表態,抹起張臉既不說好也不說歹,讓許所長躬著背、皮笑肉不笑地立在那裡當啞巴。這時,簡明的電話來了。溫一夫接了電話對許所長說:"還過屁的個槍癮牌癮!簡明又來找我的麻煩了!"

  東川市建管局在黃山風景區建這個招待所是溫一夫的功勞。建管局下屬的單位多,這些單位的應酬多。局裡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決定各單位出資建一個招待所,所有的應酬必須擺在這兒。下屬單位有意見不好明說,就提了個刁難的意見,要修就修在黃山風景區。局長會一商量,市里有規定,風景區不准建招待所。張局長只好說:"溫局長你分管基建,想想辦法吧。"溫一夫有人脈又會辦事,找到黃山管理處王處長,答應給他們免費建一棟辦公樓,條件是捎帶多建兩千平米的自己的招待所,就把事情辦成了。招待所建成後,各單位圖新鮮,也礙於局裡的紅頭文件,呼朋喚友的來了不少,可慢慢發現有問題,吃喝玩樂都被許所長掌握了,就不來了,出資建招待所的錢就算作貢獻。局裡知道了也不好硬性強迫,招待所就成了局裡的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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