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39)_王秀梅

三十九

　　趙吟瞪著一雙好看的杏核眼，說：「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啊？那你知道淺吻和深吻吧？」

　　王開明不願意在這個小黃毛丫頭面前表現得太落伍，腦子快速反應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說：「逗你呢，我會連濕吻是什麼都不知道？無非就是攪合著唾液的吻唄，不攪合唾液的叫幹吻，沾沾嘴皮子那種。」

　　「王老師啊，那麼美好的事情，讓你這麼一說，怎麼讓人覺得挺噁心的呢？」在單位裡，二十出頭的趙吟屬於小字輩，看見比她大的，沒有領導頭銜的，統統都叫老師，語調甜甜的，很招人喜歡。

　　王開明覺得，他跟李華的吻算是濕吻，不過，趙吟又說：「濕吻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連做愛都說明不了問題，別說吻了。還是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當事人自己應該清楚。」

　　可是王開明覺得他作為當事人，很不清楚。李華可是一門心思認為他們是在戀愛，可那是因為她從小就暗戀他，他們兩人的情況又都很具體，很不同。王開明這才發現，他平時又上網又見網友的，表面看來對女人一直蠢蠢欲動，真送個女人在面前，還是瞻前顧後，膽小如鼠。

　　李華把診所重新進行了裝修，三間房，南面那間按了五張床，輸液用的，一個小隔斷，裡面放著冰箱和各種針藥，北面那間是私人休息室，一張床，一個書桌，也有一個小隔斷，放著電磁爐，鍋碗瓢盆，算是簡易廚房，中間那間算是診室。到處都雪白雪白的，很乾淨，李華還雇了一個小女孩小羅，護士學校畢業的，比較專業。

　　開張第一天，陳西梨就去買藥，感冒藥，三九感冒顆粒，兩盒，放在餐桌上，沒拆封，其實她根本沒感冒。

　　王開明下班回來一看那兩盒藥，就知道陳西梨是故意去看李華的。吃飯的時候，陳西梨說：「你那同學挺漂亮的，王開明，看不出來啊。」

　　王開明說：「那是。一個人犯一次錯誤，不能犯第二次。」

　　這時候王子在旁邊插話了：「你們說什麼呢？」

　　兩人同時不吭聲了。

　　8

　　陸洋給陳西梨打來電話那天，是五一節的前一天，恍惚中陳西梨覺得好像跟陸洋好幾年沒聯繫了。

　　那時候，陳西梨正陷入黃小玲和陳西桃幾人熱心給張羅對象的車輪戰中，疲勞得要命，也倦怠得要命，對那些男人的感覺，一個不如一個。陸洋一來電話，陳西梨立馬精神了一些，恍然大悟，其實並不見得後來那些男的都不如陸洋，還是自己念舊，對認識久的格外有感情一些。

　　當然，陳西梨後來才知道，陸洋不早不晚，單單在陳西梨對相親感到倦怠的時候恰如其分地再現，並非巧合，而是陳西桃在暗中充當奸細，在她看來，姐姐相親非常應該，不相親就不能轉回起點，事情果然如她所料。至於陸洋所在乎的「戰場」，已經不存在了，王開明已經有新女朋友了。對陳西梨的情況，陳西桃掌握充分，奸細當得很有水準。

　　五一節小假期，三天，只比雙休日多一天，按說沒什麼特別，可實際上卻很特別，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覺得非好好過不可，先是黃小玲，提前一個多星期就頻頻在辦公室裡賣弄，全家自駕遊，帳篷衣服炊具攝像機什麼什麼都準備好了，那幾天，辦公室讓她弄得一點上班氣氛也沒有，陳西梨也跟著慌亂，還鬱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過。

　　另一個人呢，會計老周，又含蓄又驕傲地透露，兒子兒媳非帶老兩口一起去附近的一個小海島上住兩天。「不想去啊，老胳膊老腿的，走不動了，還拖累他們年輕人，可是拗不過小的孝順」，老周這樣說，黃小玲就說：「去吧老周，說句不好聽的，還能出去幾次啊？趁現在還能自己走，不用人背，多出去玩玩。」

　　怎麼聽，兩人都像一唱一和，故意擠兌陳西梨，其實根本就不是，老周也早已知道陳西梨離婚的事了，守著個碎嘴婆黃小玲，老周即便耳失聰，黃小玲也能拿筆寫給他看。儘管知道，但老周這人老江湖，滑頭一些，從來沒給過陳西梨難堪，陳西梨所謂的鬱悶，完全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生出來的，想想看吧，除非黃小玲和老周閉口不談五一節，但那可能嗎？

　　家裡那邊呢，王開明已經在為過節做準備了，儘管沒說，行動瞞不過人，先是鬼鬼祟祟地拎了一雙運動鞋回來，後來又拎了一個旅行包回來，怕陳西梨看見，包裝都沒拆，進門就拎進大臥室，放在衣櫃裡。陳西梨趁他出去跟李華約會，進去逐一看了看，鞋是阿迪達斯的，包不知道什麼牌子，但鞋的價碼陳西梨還是有所瞭解的，心想，醫藥行業那麼暴利，李華開診所，不知道多趁錢，王開明這下吃上軟飯了。

　　五一越來越近，陳西梨就越來越鬱悶，走到哪都有些形影相弔的悲愴感，甚至忽然想起了小公務員任國，假如他約自己，就將就著答應吧，兩人一起玩，總比一個人好。但是沒想到的是，黃小玲那天告訴陳西梨：「任國處上了一個，知道嗎，還是個沒結過婚的，真想不出，那女的是個什麼樣人，怎麼能忍受去超市各人付各人的賬？」

　　黃小玲只顧把這一爆炸性新聞趕緊兜售給陳西梨，卻不知道陳西梨聽到這一消息之後，簡直要暈倒。

　　所以五一節前一天下午，陳西梨接陸洋電話的時候，聲音都變了調，連她自己過後都覺得不好意思，當時可沒顧得那麼多，只顧用誇張的聲調重複陸洋的邀請，「去哪？那麼遠……機票都訂好了？什麼都沒準備呢，嗯……好吧。」

　　這電話像一股颶風，橫掃辦公室，老周把兩隻小眼睛從眼鏡上面翻出來，不認識似的看著陳西梨，黃小玲一秒鐘都耐不住，從座位上站起來，把一臉的驚愕送給陳西梨：「又談上了？什麼時候的事，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看樣是個大款吧，機票都訂好了，去哪啊？」

　　陳西梨故意懶洋洋地說：「香港。那麼遠，時間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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