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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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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曬屁股了。」柯慧琴說完,扭身出去了。他看一下表,快九點,趕緊爬起來說:「壞了,壞了,睡過頭了。」 他洗漱完,柯慧琴做好了早餐,他喝著牛奶,吃個荷包蛋,邊吃邊問:「你昨晚去哪兒了,我等你一晚上。」她站在那兒,手搔了搔耳垂,把發稍撥到耳後,柔情地看著他,說:「昨晚公司加班,到早上才完。」 他吃完,擦了擦嘴,對柯慧琴說:「你把手伸過來。」柯慧琴正洗碗,把手在圍裙上擦擦,走到他身邊,望著他的眼睛,伸出右手,問:「什麼事?」他從口袋掏出鑽戒盒,放在柯慧琴手心,囁嚅地說:「送,送給你的。」 柯慧琴把鑽戒戴在左手食指上,正合適,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謝謝你!」他臉一紅,說:「不用謝,我上班去了。」柯慧琴溫情地說:「你早點回來,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 「好。」他應了一聲,摸著自己發燙的臉走出門去。柯慧琴到門口關門,梁聲回頭見她期盼的眼神,在暗處熠熠閃亮。 柯慧琴一個人坐在陽臺上,什麼也不想幹,抬起左手,摘下食指上那顆發光的戒指,戴到無名指上,也挺合適。她並不在乎戒指的價值,她雖沒什麼錢,但可以掙。她初中畢業從哈爾濱郊區來到珠江三角洲,幹過工廠,酒店,夜總會,她家庭經濟困難,弟弟上高三,父親又患肝癌,她一直省吃儉用,寄錢回家給父親治病。 三年前,她在夜總會認識了郎士群,被郎士群看上後,一直花錢供養她。郎士群除有事叫她去坐台陪人外,她利用這段閒置時間,拾起喜歡的英語,參加成人高考,已考完英語四級。她愛郎士群,他大方豪爽,敢做敢為,有男子漢的勁,就是太花心,身邊女人不知換了多少個,有錢的男人沒幾個好東西。咳,也怪女人不爭氣,見大款就發騷。 十幾天前,父親去世,她回東北一趟,辦完喪事。昨天,她興沖沖回到別墅,搞完衛生,給郎士群打電話,他說有事,甭等他。夜深了,郎士群嘴冒酒氣,摟個瘦高女人回來,說自己是家裡的小保姆。接著,他倆上樓去了。柯慧琴躺在樓下,頭裹被子哭了一夜,郎士群太不把自己當人看了。過去夜裡,他也帶過女人回來,起碼年輕,長得漂亮。而這個女人,要長相沒長相,要胸沒胸,連屁股也沒有,年紀又大,有啥好? 她真想上樓去大鬧一場。可自己跟楊啟明的裸照還在他手上,當時,郎士群給了她八萬元錢,並說好替她保密,後來又給了她十萬,說是情報獎勵費。這些錢,她都寄給父親治病了。她知道郎士群不好惹,真得罪了,那照片傳出去,一個女孩子,怎麼在世上活呀?她一大早跑回來,給梁聲做好早餐,順便想和他談談,把傢俱處理了,自己回東北老家,再不出來。 梁聲送她戒指,點燃了她重新生活的希望,眼中充滿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她眼睛流露出純淨善良的光,合掌對天發誓,再不為郎士群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了,要站起來,做一個真正的人,為自己好好活一回。梁聲雖小氣、摳門,可有知識,有文化,教會自己不少美式口語,說話也風趣,會逗樂。他那麼愛自己,以後日子會過好的,再說,他對外摳點兒,家裡還省了呢。 噢,對了,馬上去百貨大樓買兩件夾克。 春節臨近,楊啟明生命似乎走到了盡頭,各器官出現衰竭跡象,心臟跳動十分微弱,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歐陽倩文聞訊趕過來,楊啟明蠟黃的臉,乾枯的身子,呼吸節奏慢慢放緩,吸進的氣短,呼出的氣長,像人生的歎息。她拿起楊啟明無力的手,放在臉頰上,盡力延續他悄悄流逝的生命,她一直在床邊,靜靜守候著…… 陳凱志與郎士群來看楊啟明,又趕回去,晚上,他們要簽訂那份重要的股份轉讓合同。董事長辦公室裡,陳凱志坐在紅木椅上,聲音嘶啞地討價還價,在自己地盤上拼命維護自己的尊嚴,總不能像日本鬼子,跑到美國軍艦上簽無條件投降書吧? 郎士群坐在桌邊的大班椅上,悠閒地抽雪茄,神態頗像美軍二戰勝利後的麥克亞瑟將軍,鄙夷地望著陳凱志,嘴上說:「不,不,要轉讓,必須按我的意見辦。」他行使最後的否決權。 陳凱志哀求道:「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郎士群仗著弄到的大筆資金,大模大樣地說:「沒啥好說的,股份我們占百分之五十一,凱粵五千萬不用還,我們再出一個億,資金待合同簽訂批准後進入共管帳戶,辦完股份轉讓手續後三天內到賬。」 陳凱志一下蒼老了七八歲,頭髮亂蓬蓬的,頹唐地倒在椅子上,用拳頭捶腰,無奈地說:「我一家老小沒飯吃,郎總,你說怎麼辦吧?」 郎士群見他的可憐相,口氣堅定地說:「好吧,你年薪六十萬,另給你百分之五的股份,這股份只能從你那邊出。」 陳凱志繼續捶腰,說:「那你不是要占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啦?」郎士群眼中飄綠,點點頭,深吸一口煙,噴出來,沒再說一句話。 陳凱志知道這是最後通牒,現今股票已跌到一塊八,任廣義得知凱粵公司經營出了大問題,明確表態不參與凱粵改制,如再不改制,古畫被盜追究下來,那就水浸眉眼——不知死啦。他渾身燥熱,用手抓抓腿上的癢,無可奈何地答應道:「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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