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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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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要點兒東西喝吧!」年輕人不慌不忙地說。 楊啟明象徵性要了兩杯紅酒。年輕人喝口酒,說:「這酒味道不錯嘛!」楊啟明要杯白開水,喝下藥去,酒杯摸也沒摸,問:「東西呢?」 「我帶來了。」他說著從雜誌裡摸出一張照片,遞到楊啟明手上。 楊啟明一看,心抽緊了,腦子響成一片,像長城「轟」地一下坍塌了。他忙把照片反扣在桌面上,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年輕人喝乾杯中酒,說:「你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好漢做事好漢當嘛!」 楊啟明一把撕碎照片,揪住他的領子,惡狠狠地說:「你他媽想幹什麼!」 年輕人臉變白了,掰開他的手,小聲說:「有話好好說,照片我有的是。」他又從雜誌裡摸出一張照片,扔在桌上,男女床上的裸體鏡頭,讓他不堪入目,楊啟明額上沁出顆顆冷汗,趕緊把照片翻過來,有氣無力坐下,說:「你想敲詐,條件是什麼?」 年輕人坐下來,無所謂地說:「對你小事一件,努力去辦就是了。」 「說具體點兒。」 「你先想想,過兩天我會通知你。」 「好吧,有打火機嗎?把碎照片給我撿起來!」楊啟明怒視他,話語低沉兇狠。年輕人彎腰把地上的照片碎片撿起來,從口袋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啪」地點燃,「噹啷」把打火機扔到玻璃桌面上。楊啟明拿起照片,看看周圍沒人,獨自去衛生間。火舔著他與柯慧琴糾纏的裸體,柯慧琴的淫笑漸漸變成一縷煙,他一按沖水器,「嘩啦」灰燼被水流卷下去。 等他出來,年輕人已沒影,單已買過。他要瓶紅酒,獨自喝起來。看來有人沖自己下三路出黑拳,真防不勝防,他是誰?為什麼?酒吧正播放著民樂《十面埋伏》,鏗鏘的琵琶曲,撕錦裂帛,疾風暴雨般擊打他的血脈,腦子亂成麻。古人說,兵道,詭道也;商道,奸道也。難道自己已中埋伏,成了四面楚歌、兵敗垓下的西楚霸王?太陽穴「突突突」地跳,他對著瓶嘴,猛灌下半瓶酒,麻醉緊繃的神經。 這時,一位年輕小姐走來,穿件無袖連衣裙,露出渾圓的胳膊,腋下的茸毛也溜出來,她旁若無人點燃支煙,說:「先生,你不孤單嗎?我陪你喝吧。」 楊啟明醉眼朦朧望著她,招手讓她坐下,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給楊啟明杯中倒滿酒,又斟上一杯,端起杯說:「什麼事讓你不痛快,來,咱倆先幹一杯。」 楊啟明苦笑端杯,說:「好。」小姐跟他碰杯,猩紅的指甲格外觸目,乾脆地說:「幹。」他說:「好,幹。」 這時,楊啟明見柯慧琴赤身裸體躺在紅酒裡,厚顏無恥地浪笑,紅紅的唇朝他伸過來,他用力將紅酒杯向地上摔去,「咣啷」一聲脆響,碎玻璃、紅酒漿四處飛濺,他大聲罵道:「你這個婊子!」小姐嚇得放下酒杯,「哎喲」尖叫著跑了。 他把幾張錢扔在桌上,嘴對瓶口,揚脖子猛灌,手掂酒瓶一步三搖晃向門口走去,他推開門,雨「嘩啦啦」地下,胃裡酒翻上來,他手扶門邊,彎腰「哇哇」地吐,熏人的酒氣向四周彌漫。 「不會喝,就少喝點兒,吐得臭烘烘的,一點不文明。」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正好路過,捂鼻子埋怨道。楊啟明站直身子,掂酒瓶照她扔去,「啪」的一響,酒瓶摔碎在人行道上,女人打雨傘跑得飛快,高跟鞋「噔噔噔」響,嘴上罵道:「流氓!酒鬼!」 他踉踉蹌蹌走進雨中,張開手臂,「哈哈哈」對天空狂笑,大聲喊:「我是流氓!我是流氓!」雨澆在他臉上,淚止不住湧出來。他身子淋濕了,搖晃著走到車前,頭髮向下淌水,他哆嗦地掏出車鑰匙,開車門。他趴在方向盤上,淚伴著雨水在臉上流,他抬起頭,木然望著濛濛的雨夜,紫色水銀燈,發出沉鬱的光,對面車燈掃進車窗,他臉色慘白,目光呆滯,仿佛時間已凝固,世間一切都離他遠去。 夜深了,楊啟明醒來。濕漉漉的身子散了架,沒一點氣力,「我在這幹嗎?」他問了聲,撐起身發動車,回到家,去衛生間沖個澡,在沙發上躺下,蓋上毛巾被,他感到溫暖,這裡屬於他。 「你昨晚又到哪兒尋歡作樂去了?」老婆在他耳邊叫嚷。他迷糊睜開眼,窗外天已大亮,他支起身子,頭發蒙,朦朧地望著她,說:「你再讓我睡會兒。」他依然躺下,側過身,脊背沖外,又想睡去。 老婆一把拽走他身上的毛巾被,說:「你睡個屁!出去玩,你勁大得很,野到深更半夜才回來,現在裝死豬。」他躺在沙發上沒動,雙手抱在胸前,眼閉著。老婆過來拉他胳膊,說,「起來不起來,你個懶鬼。」 這時,兒子走過來,叫著:「老爸,該起來了。」楊啟明看著兒子秀氣的臉,向他招招手,說:「乖兒子,你過來,爸爸有話給你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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