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房子！(68)

六十八

　　雷鳴聽了激動得差點跪下來：「區長，不知者不為罪，我真是太想要那塊地了！我向您發誓，我開發不好這個專案，我就跳江！」

　　「你就是跳海也要開發好！你這小子！」說到這兒，黃智博笑了起來。晚飯的時候，黃智博留雷鳴吃飯，他自己親自下廚做飯。雷鳴瞭解到，他妻子在本省一個地級市的中學當校長，孩子跟她在一起讀書。他們夫妻倆一個月才見一次面。吃飯的時候，兩人推杯換盞談興甚濃。言談中，雷鳴得以全面瞭解了黃智博。此人不好錢不好女人只好權，但現在他的事業正處於一個不上不下的瓶頸狀態，45歲的年紀在區長的位置上已經幹了6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往上升的跡象，這些年一直鬱悶煩憂。此次三平區舊城改造對他而言是一個機會，他是想借此大幹一番，再往上「挪一挪」的，所以他才將此工程看得如此重要。

　　吃完飯黃智博拿出一個存摺遞給雷鳴：「摺子裡有7萬塊，是我幾年的工資，書算是我自己出的。」雷鳴一聽忙說：「區長，您這不是扇我的臉嗎？！」黃智博正色道：「聽我說，既然咱們是朋友，就以君子之交，別弄那些膩膩歪歪的事！」雷鳴心生一陣敬意，說：「好，我尊重您的意思！」

　　告辭的時候，黃智博一直將雷鳴送到樓梯口，他拍了拍雷鳴的肩膀說了一句話：「那本書印得真不錯，我很喜歡！」雷鳴一聽，稍稍松了一口氣。

　　一個月後，雷鳴如願以償地拿到了三平區那塊地。根據規劃協定，由華鳴公司和三平區政府共同出資組建法人專案公司，華鳴占51％的股份，區政府占49％的股份，華鳴公司具有控股權。

　　離清水灣豪廷不到200米處，一個正動工興建的樓盤仿佛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施工速度都快趕上華鳴公司的清水灣豪廷了。一直忙得焦頭爛額的雷鳴在車上看到這個樓盤時大吃一驚，忙讓丁文華去打探這是哪家公司開發的，這不是明擺著要跟華鳴公司競爭嗎？

　　丁文華打探出來的結果更讓他大感意外，該樓盤的開發商不是別人，是劉建明的紅光開發公司！丁文華說：「我瞭解到，他這個樓盤占地面積沒有我們大，是商住一體化的，臨街的1到4層要做購物中心，5層到18層為商品房。還有兩幢是臨江的高檔住宅觀景樓，還有一幢則是普通住宅樓。」

　　「他還真跟我幹上了。」雷鳴聽了不禁皺皺眉頭。他吩咐丁文華再去打探劉建明這個項目什麼時候開盤，能搞到他們的行銷規劃則更好。

　　位於清水灣豪廷旁邊的金宮漢宛是劉建明領銜的紅光開發公司近幾年開發的第四個樓盤，一年前的失地之辱讓他費盡心思拿下清水灣旁邊一塊地，顯然有種跟雷鳴分庭抗禮的意味。那次他直接越過王為青，通過父親的關係找上了龍陽市副書記兼副市長張清江……2003年劉建明就已經發現一個重要事實，做實業已經遠遠沒有開發房地產利潤高來錢快，賣一套房子所賺取的利潤抵得上生產50台電冰箱或60台洗衣機。他實在沒有必要將大多精力放在電器廠上。

　　雷鳴本打算讓清水灣豪廷在十一國慶開盤，不出幾日，丁文華向他報告劉建明的金宮漢宛的開盤日期也定在國慶，而且搖號日期還要提前，「很顯然他們是要阻截我們的客源」。這不出雷鳴所料。丁文華還道出了一個內部消息：劉建明為了提高商鋪的出售率，擬大肆搞返租，並且將返租率定到了10％。「他們這樣做是在孤注一擲！」丁文華補充道。

　　雷鳴對劉建明這種做法並不感到意外，他很清楚這個對手的資金壓力遠比他大，除了金宮漢宛，劉建明正在開發的專案還有四五個，攤子鋪得這麼大，資金最關鍵。現在他們拼低價搞返租，一方面是狙擊雷鳴，另一方面是為了儘快回籠資金。「我們不急，他們越瘋狂，我們越有利！」雷鳴興奮而又自信地說。

　　楊大江又重新投至華鳴麾下。自去年送二狗的骨灰回老家後不久，他又返回龍陽自立門戶，拉起了一杆隊伍，成立了一個建築隊，但大半年過去，一直沒接到一個像樣的活，民工離心四起，紛紛轉投他處，他的處境變得十分艱難。雷鳴通過丁文華瞭解到他的情況後，第二天就來到楊大江住處，邀請他回華鳴。楊大江最開始堅持拒絕，聲稱他絕不會跟一個無情義的人合作。雷鳴不惱，反而動情地說：「老楊，我在龍陽的朋友已經不多了，我失去了二狗，也失去了逸文，我不想再失去你這個朋友！」楊大江是性情中人，這一番話讓他感動不已，不僅一改拒絕的初衷，還真摯地說：「雷鳴，有你這句話，我以後死心塌地跟你幹！」此次清水灣豪廷跟金宮漢宛競爭，他就從一個在金宮漢宛做承包商的朋友那裡瞭解到一個驚天內幕：金宮漢宛資金已經出現短缺，承包商已經不願意再墊款了，所用材料也以次充好。

　　這條喜訊令雷鳴大喜過望。「真是天助我也！」他激動地在寬大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喃喃自語。丁文華和楊大江知道，他們老闆這個樣子一定是在思考重大問題了。果然，雷鳴想了一會兒後，對兩個左膀右臂如此這般細細交待一番，兩人聽罷風風火火領命去了。同時，他又叫來銷售、廣告等部門的經理，敦促他們領導手下的人加班加點，為開盤作好準備。

　　國慶這天，杲杲的秋日讓天氣一派賞心悅目，乾燥的空氣彌漫著一股毫無由頭的躁動。金宮漢宛已於前日放了號，開盤時間定在上午9點。但不到8點，售樓部門口浩浩蕩蕩的隊伍便一直延伸到了馬路邊上，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加入其中的人越來越多。如此壯觀的場面令劉建明喜不自禁，不消說，只要一切正常，今天不賺個盆滿缽盈，老天都不答應，現在他心裡佩服起自己制定的低價策略是多麼的正確！

　　反觀清水灣豪廷這邊，因為開盤價格每平米比金宮漢宛高出了200～300元，售樓部一片冷清。不過由於打出的廣告是可以優惠9.8折，再加上宣傳上加大了對樓盤品質、配套設施的強調，來選房的亦絡繹不絕，而且都是以前儲下的優質客戶。面對暫時的冷清，雷鳴成竹在胸，絲毫不急。

　　這一天金宮漢宛樓盤的銷售最後是以鬧劇收場的。劉建明在目睹火爆的購房場面之後，對最開始定的價心有不甘，決定先推100套，餘下房源過段時間再推，並且趁勢每平方米漲了300。但購房者不是傻子，當他們覺察出這一貓膩後，立刻吵翻了天，紛紛要求開發商老闆出來解釋。為平息民怨，劉建明只好又改變主意，再推出70套各種戶型的房子。當售樓部廣播將這一消息發佈出來時，人群立馬喧嚷起來。有人高聲叫駡：「一時這樣一時那樣，把我們當白癡耍嗎？」還有人罵道：「狗日的開發商不僅把我們消費者當傻子，而且建築材料以次充好偷工減料，水泥摻了土，門框窗戶用的材料也不是廣告宣傳的那樣！」這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人群立刻沸反盈天，叫駡著「黑心開發商」，衝破保安的阻撓，湧進售樓部，踢翻了桌椅，掀掉了沙盤，一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還和保安扭打成了一團。整個售樓部一下變得硝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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