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房子！(69)

六十九

　　失控的場面讓劉建明大驚失色，連忙跑出來查看，剛出門楣，一把椅子砸了過來，他嚇得抱頭而竄，邊跑邊通知手下趕快報警。

　　售樓部外面等候的人群看到裡面鬧哄哄的，不知出了什麼事，當「開發商出爾反爾囤房漲價」以及「房子偷工減料」等話語彌撒開來後，人群像陡然打開的蜂房嗡嗡喑喑鬧開了。不知誰喊了一句：「這個樓盤的開發商太黑了，不如去買清水灣豪廷的房子，那裡正規得多！」立刻喚起了一些人的回應，朝清水灣豪廷售樓部跑去。其他的人見狀，躊躇一會兒後，也紛紛跟著跑了過去。

　　清水灣豪廷售樓部似乎早有準備，大批的保安嚴陣以待似的護駕，置業顧問和售樓小姐也比以前增加了許多，並且有專門的人給購房者提供飲料板凳。當大批購房者洶湧而至時，他們笑吟吟地像迎接親人般熱烈歡迎，整個場面秩序井然，忙而不亂。於是，購買踴躍，捷報頻傳，20套，50套，100套……當這些不斷攀升的誘人數字紛至遝來時，樓上的雷鳴發出了勝利的歡呼。

　　當晚他又找到王為青敘說了下一步計畫，懇請岳父務必幫忙。3天后，市土房局頒發了一份針對紅光開發公司的處罰通知：1、吊銷金宮漢宛的預售許可證；2、處以50萬元罰款；3、鑒於金宮漢宛存在嚴重的建築品質問題，市土房局和市建委決定收回紅光開發公司的工程建築許可證。

　　「金宮漢宛這個專案算是完了，紅光開發公司定元氣大傷！」丁文華向雷鳴彙報戰果，同時也彙報了清水灣的銷售成果：開盤當天，房子已售出80％，銷售額達到2.5億；除了預留下來的10套最好戶型的房子留給關係戶以及送人外，還剩下120套。「剩下的主要是兩房和三房，是開始按照你的要求未售的。」

　　「很好，」雷鳴喜不自禁，隨後給丁文華做工作安排，「資金周轉充裕了，餘下的120套可在半年時間裡分兩批推出，每推一批，均價再漲300元。」

　　丁文華憂慮道：「咱們這算不算捂盤惜售坐地起價？好像有點不妥……」

　　雷鳴嗤之以鼻，批評他說：「你懂什麼？記住，追漲不追跌！現在不獨龍陽，全國的樓市都他媽像吃了春藥一樣瘋狂，這錢我們不賺就被別人賺跑了！」接著又吩咐丁文華，「接下來咱們得用把勁，把劉建明其他幾個樓盤也他媽給端了！」

　　「他現在是掉進油鍋的蝦子——沒幾下蹦了，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趕盡殺絕？」丁文華問。

　　「不錯，我就是要趕盡殺絕！」雷鳴將手中的雪茄狠狠地摁在煙灰缸裡，「6年前我發過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狠聲說道。丁文華不知道他老闆要報什麼仇，也不敢細問。

　　雷鳴瞭解到劉建明還有3個樓盤正在開發，兩個已經在動工，一個是開發的二期，資金70％來自建行，只要銀行卡住資金流，同時再催還貸款，劉建明就如同臭水溝裡的老王八——死翹翹了。於是，雷鳴主動約請建行行長董自強，一出手就是兩套清水灣豪廷的房子，價值150萬，這一下將董自強砸得暈頭轉向。董自強意識到這個地產新貴勢頭正猛，並且背後有靠山，能量非凡，而此時劉建明在走下坡路，也樂得做個順手人情，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和雷總攜手合作。

　　此時的劉建明正在經歷著從未有過的焦頭爛額。他明確意識到金宮漢宛開盤當天有人在搗鬼，也很清楚這個幕後黑手是華鳴集團，但他就是拿不出證據，而且當他打電話向張清江訴苦，並要求嚴查黑手時，卻被告知，張清江已經調往外省任職去了。聽到這個消息，他如同遭受電擊一般懵頭懵腦，也暗自叫苦。但更讓他叫苦連天的還在後頭。幾個正在開工的樓盤的承包商陸陸續續打電話給他，聲稱再不打款，他們就要停工了，他們墊款實在墊不起了，民工們要造反了，聽得他怒火中燒，一氣之下，摔了手機。而像是約好似的，銀行的工作人員頻頻找到他，提醒他在本月之前要將第一批貸款連同利息一起還上，否則他們將走法律程式。劉建明哪敢怠慢，趕緊跟董自強打電話，但對方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一連幾天皆如此。此時的劉建明已痛苦地意識到——他被銀行徹底拋棄了！

　　「我操你媽！這群王八蛋！」氣急敗壞的他此刻只能站在他六樓的辦公室，對著窗外熱火朝天的龍陽市進行毫無意義的咒駡。

　　但罵歸罵，辦法還得想，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再從電器集團注資過來。為此，劉建明特地召集集團高層開了一個商議會。按以往慣例，以他在集團一手遮天、說一不二的地位，諸如此類的會只是走走形式，最後拍板的還是他劉總。但此次非同以往，當他將所議之事一拋出來，立馬遭到了幾個副總的反對，反對的理由無可挑剔：自集團進軍房地產業以來，除了最開始兩個項目賺錢之外，其餘的專案要麼要死不活，要麼僅僅持平，特別是此次的金宮漢宛更是血本無歸，如果再繼續注資，不僅不能保證收到效益，反而還會影響電器集團本身的運作發展，比如機器設備不能更新、員工待遇不能提高、退休工人的養老金不能準時發放等等。而且以前的注資也是一筆糊塗賬，究竟有多少真正用於房地產也是未知數。劉建明對副總們的反對大為光火，他銳聲質問什麼叫糊塗賬，難道他還借開發樓盤之名行中飽私囊之實不成？底下便不吭聲了。劉建明掃了幾個下屬一眼，又換以緩和的語氣說：「現在正在開發的幾個樓盤不同以往，不同以往肯定會賺錢的，計畫書你們也已經看了，前景極為廣闊。」但儘管他口吐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其他幾個領導像睡佛似的依舊沉默是金。會開到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扯著嗓子自娛自樂似的侃侃而談，結局自然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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