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房子！(67)

六十七

　　「那不結了。」男人雙手一攤，「一個人120，這兒住了幾個人？」

　　「結什麼結啊！」逸文火了，「我說了這是我自己的房子，你們憑什麼收暫住費？都給我出去！」他把男人往外推。男人甩開他，派頭十足地喝道：「還不得了了，我們是村裡的幹部，竟敢推我？把身份證拿出來！」

　　正說著，胡逸芳來了，她拉開了弟弟，對男人賠了不少歉意話，又解釋了大半天，男人語氣才緩和下來，「今天賣你一個人情，不收了，但小子你記住——」他指著胡逸文，「別以為在這兒蓋了房子就是本地人了，今年不收，明年照樣有人來收！」

　　事後，胡逸文鬱悶無比，周曉妍也挺委屈，「辛辛苦苦蓋了房子，還是個暫住的，照樣被人歧視欺負！」後來她聽到這房子要拆遷的傳聞後很高興，她對丈夫說：「希望快點拆，咱們能分到二十幾萬，去付個首付，貸款買套房子，看誰還去收暫住費？」這想法得到了胡逸文的贊同：「是啊，咱們是得有一套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套真正具有自主產權寫有自己名字的「雙證」的房子！」

　　雷鳴決定將清水灣豪廷的開盤日期定在10日1號，按照目前的施工進度完全沒有問題。他叮囑丁文華帶領他的行銷部抓緊時間整理出一套成熟的銷售方案，又令策劃部盯緊廣告攻勢，龍陽市的四家報紙，該燒錢的要燒錢，該炒作的要炒作。

　　雷鳴自己也沒閑著，他目光專注的重點已不在清水灣，而是另外一塊肥肉——三平區舊城改造。那塊地位於三平區陽新路，占地近1000畝，地段優，升值潛力大。按照區政府的規劃，是要將此地擬建一個人口達5萬人的大社區。

　　他瞭解到，這塊地是協議出讓，沒有進入市土地儲備交易中心進行招拍掛，王為青對這塊地沒有話語權。為此他找到了三平區區長黃智博。三年前的「陽景花園」事件，雷鳴曾和黃智博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主動放棄索賠之舉令黃智博深有印象。「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位頗具文人氣息的區長對雷鳴的拜訪的一聲歎息，讓雷鳴覺得他與一般的官員不一樣，也一下子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的見面是在黃智博的辦公室進行的。聊了半個多小時，黃智博也明白了雷鳴的來意，他笑了笑說：「安居工程是三平區今年一個大市政項目，也是民生問題，對開發商的資質、實力等都要求比較高……」

　　「那是那是，」雷鳴說，「沒有那金剛鑽也不攬那瓷器活，我們華鳴公司對這個工程的態度是真誠的，信心是充足的，實力是明顯的。」

　　「那就好，」黃智博說，「我們當然歡迎有實力的地產企業與我們合作。」

　　接著雷鳴口吐蓮花談起了對這個安居工程的規劃和構想——他的構想是將這個舊城區改造後建立一個集住宅、商務、教育、休閒於一體的大型成熟社區，在此過程中，一方面促進三平區的經濟發展，另一方面提升整個三平區居住格局。此外，他又講到了社區與城市之間的和諧理論，城市建築的人文價值等等。雷鳴充滿激情又不失想像力的構想讓黃智博聽得全神貫注，頻頻點頭，時不時報以「不錯不錯」的贊許聲和驚歎聲。

　　「你關於三平區的規則和設想真是說到我心坎上去了！甚合我意甚合我意！」黃智博的興致一下變得高漲起來。順著這個話題，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著聊著，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從聊天中，雷鳴瞭解到黃智博平時喜歡讀書寫文章，尤好寫散文，日積月累竟有二十多萬字。後來雷鳴告辭的時候，提出想拜讀黃區長的文章，黃智博欣然應允，將發表他文章的雜誌給了他一本。雷鳴翻開雜誌找到黃智博的文章，稍一讀便大聲讚歎：「區長好文筆！」隨後說，「我有一個朋友，在一家出版社當副總編輯，要不我把你這些稿子給他看看，興許有出書的可能。」聽到這話，黃智博表現出了意想不到的謙虛，忙說使不得，他那些文章只是平時工作之餘塗鴉之作，根本不入流，也無資格出書。雷鳴說：「那朋友是搞這一行的，先給他看看，能出成書自然好，不能出書，讓那些專家審計一番，自當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也沒什麼的。」見雷鳴這樣說，黃智博又猶豫一番，最後像是推脫不過似的同意了。

　　雷鳴拿到那遝厚厚的文稿之後，立刻找到了本市一家較有名氣的出版社，他曾和那家出版社的總編輯有過一面之緣。該總編三下五除二看完文稿，隨後表示文章離出版水準還有距離，而且為無名之輩出書出版社有壓力。雷鳴說那就自費出版，他當即付了8萬塊錢，提出：起印1萬冊，公開刊號發行，用最好的紙、最好的印刷、最好的製作，請本省名作家作序，書必須在20天之內印好。最後又給了這個總編7千塊錢的犒勞費。

　　20天后，書終於印成，紙張精良，印刷精美。當雷鳴開車拖著100本樣書送給黃智博時，這位區長捧著變成鉛字的新書激動得有點失態。嘴唇蠕動鼻翼翕張，捧書的模樣像是捧著一個新出生的嬰孩。但幾分鐘後，黃智博恢復了常態，他神色平靜地問出這書花了多少錢。雷鳴一愣，忙聲稱這是出版社自己出的，他沒花一分錢。黃智博笑笑道：「雷總你就別哄我了，我自個的文章寫得怎麼樣自個不清楚？出版社會為一個無名之輩去出一本並不是什麼傑作的書？還有名作家作序？」見被識破，雷鳴也不再掖藏了，坦白了這書是自費出的，但花的費用不多，也就幾萬塊錢。

　　黃智博頓然怫怒，「啪」的一聲將書扔在茶几上厲聲道：「小雷啊，叫我怎麼說你！我以為你跟別的商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搞這一套！你這是變相行賄，知道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既然我當你是朋友，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我能幫一定幫，不能幫你給我一個億我也不會幫！」

　　黃智博的態度令雷鳴措手不及，連忙急辯說他沒有任何行賄的企圖，只是太想要城南陽新路那塊地了。黃智博聽罷神色逐漸緩和下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然後說：「其實你的公司我調查過了，實力一般，開發資質也一般，我原本是不贊同和你們公司合作的。但上次跟你聊天，你關於這個安居工程的構想規劃非常合我的意，可以說是說到我心坎上去了！因此我改變初衷，決定跟你合作，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將這個安居工程開發好，沒想到你還是弄這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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