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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河堤下傳來一陣「哈哈」的嬉笑聲,胡逸文抬眼望去,一群頑童正對他們做鬼臉,一個孩子用手指劃著臉,叫道:「羞羞臉,羞羞臉。」

  正情意綿綿的兩人只得鬆開了身子,胡逸文笑著去驅趕那些調皮的頑童。

  初七他們啟程回省城龍陽上班。回來後,除了一如既往地工作之外,他們還多了一份新的任務:籌備結婚的諸多事宜。不過一場不期而至的非典徹底打亂了「五一」的結婚計畫,他們不得不將婚期延期到「十一」。

  挨過漫長的炎熱之夏,跨入金秋九月之後,龍陽到了「早晨穿一身,中午光一身」的溫差極大的獨特時節。不過今年龍陽的天氣比往年正常不少,「十一」那天更是風和日麗,清爽宜人。除了各自的家長,雙方的親戚朋友也來了不少。周父周母將房子前前後後打量了個遍,對房子讚不絕口。周母說:「看到這樣,我心裡也踏實多了。」邊說邊擦眼淚。小學老師啐她:「女兒大好的日子,你掉什麼貓淚嘛!」周母說:「我高興還不行啊?」

  婚禮定在柳家灣附近的一個酒店,胡逸芳幫著忙前忙後。胡逸文和周曉妍雙雙穿著漂亮的禮服婚紗招呼客人。由於二人本是同事,此次整個雜誌社的人悉數到場,總編陳昶也來了,被胡逸文邀請做了主婚人。一些同事嘻嘻哈哈拿他們打趣,場面熱鬧異常。劉文芳將一個紅包遞給周曉妍說:「這是李一林的,得知你結婚,他讓我代送的。」周曉妍「哦」了一聲,想起那個以前的男友感覺心裡怪怪的。

  白芬一來就對胡逸文恭喜道:「小胡,終於喝到你的喜酒了,老秦在北京千叮萬囑,叫我一定要來參加你的婚禮。哎,他不囑託,我也非來不可呀!」又對周曉妍說,「曉妍今天真漂亮,以後你們兩個可是同一鍋吃飯同一個單位上班,真是雙進雙出了。」周曉妍笑著說:「可不是,以後他的一舉一動可就被我盯死了!」胡逸文問她怎麼沒把東東帶來。白芬說:「他去北京了,說是這次『十一』不去,明年高三就去不成了。這兔崽子!」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胡逸文又忙著招呼其他客人。多時未聯繫的邱瑞帶著女朋友余婷風塵僕僕地到來讓他又驚又喜。邱瑞搖著一頭長髮大大咧咧地說:「我們是從遙遠的新疆回來吃你的喜酒的,剛下飛機,哥們夠意思吧!」胡逸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還用說!」但兩人沒聊上兩句,逸文便被其他事叉開了,他叫他們等會兒吃完便飯別走,到時一起好好聊聊。邱瑞揮揮手,叫他先忙自己的大事,他們這次回來會在龍陽呆一段時間,過段時間他們再登門造訪。

  賓客已基本到齊,胡逸文站在酒店門口,沒等來羅小娟,也沒等來雷鳴。對後者不來他有心理準備,但羅小娟為什麼不來呢?後來胡逸芳遞給他一個精美的大信封,說羅小娟剛才來過,又有事先走了,這是她送的禮。胡逸文拿著信封,心裡掠過一縷惆悵。

  晚上一切安排妥當後,胡逸文跟周曉妍清點白天的禮目時,羅小娟送的兩萬八千塊錢的大禮驚得他們一天的疲憊一掃而光。「他們怎麼送這樣的重禮?」周曉妍問。胡逸文說:「這肯定是雷鳴的主意,有錢了,人也變得燒包了。」周曉妍說:「話不能這麼說,他送重禮也是看得起咱。」胡逸文強脾氣起來了:「我不需要他看得起,你明天就去退給他。」周曉妍瞪了他一眼:「你傻吧,世上哪有退結婚紅包的?反正他們將來也要結婚的,到時咱們把這錢原封不動送給他們不就行了。」胡逸文聽罷點了點頭,贊同妻子的安排。

  羅小娟終究沒有勇氣面對已成新郎的胡逸文,那天在酒店門口站了一會兒,將紅包交給有一面之緣的胡逸芳後,便悄悄抽身而退了。回來後,心裡一直有一種莫可名狀的空落。她最開始以為是對前男友洞房花燭的嫉妒,但後來一想,又覺得不是,那不過是一個引子,引發的是對自己婚戀的多愁善感。

  為此她又和雷鳴吵了一架,吵架的主題當然是他們什麼時候結婚。這次她擺出了一個無法再拖下去的理由:她已經懷孕了。雷鳴剛從外面回來,聽了羅小娟的訴說,感到很錯愕,也很棘手。對他而言現在顯然不是結婚的好時機,當務之急是要拿下青水灣那塊地,時間緊湊,虎視眈眈者不少,哪有時間來談婚論嫁?他勸羅小娟去把孩子打掉。羅小娟神色愴然地說:「雷鳴你聽著,我無論如何不會第二次去打胎了!」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現在忙得跟孫子似的,哪有時間和精力籌辦婚事?」雷鳴抱著頭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

  「你什麼時候不忙?就算我能等,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等!」羅小娟咬牙切齒地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結婚,不就是嫌棄我嗎?但那都是你造成的!」

  雷鳴火了:「是,我是嫌棄你,我懷疑你肚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這話太傷人了,羅小娟氣得渾身發抖,她拾起一個瓶子砸向雷鳴,狠狠說道:「姓雷的,你會遭雷劈的!」

  當下她就收拾了東西回西門橋自己的家了。待她走後,雷鳴也感覺到自己的話很過分,於是扇了自己一記耳光,直罵自己「混蛋」。

  其實這時候的他已經有些焦頭爛額了。白天為了清水灣一號地的事他去找了王為青。他已經意識到,想在龍陽拿到一塊好地,不跟王為青這個土地爺搞好關係無異於緣木求魚,除非能攀上一個比他更大的官。但目前雷鳴顯然沒攀上,也就不得不壓抑一切不快、恨意以及屈辱去套近乎。

  王為青一家三口正在南湖釣魚,見他來,王為青熱情依舊,似乎以前的衝突和矛盾壓根沒發生過。王貝娜更高興,馬上拿可樂給他喝,並且緊挨著他坐下,將父母丟在一邊,倒讓雷鳴生出了幾分尷尬。王夫人吳芳在一旁跟他聊起了家常:「小雷今年貴庚了?」

  「29了。」

  「不錯,青年才俊。結婚沒有?」

  「還沒有。」

  「嗯,蠻好,男子漢要先立業後成家。」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雷鳴將自己的身世一一說了,吳芳聽了連說「不容易不容易」。到中午的時候,雷鳴非要請王家三口去酒店吃飯,王為青說:「上午還沒釣夠,下午接著釣,我們帶乾糧來了,一起吃吧。」吳芳從一個大包裡拿出了麵包、火腿、罐頭、魚子醬、牛肉乾等各種食品,又拿出一塊乾淨的桌布鋪在草地上,招呼他一起吃。雷鳴恭敬不如從命,也圍著吃了起來。王貝娜對他很體貼,專門為他切好麵包,塗上魚子醬,又笑嘻嘻地親手遞給他。王為青見了笑道:「娜娜,別偏心啊,爸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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