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房子！(43)

四十三

　　當天下午雷鳴回到家，兩個檢察院的人便找到了他，雷鳴看到他們眉頭一皺：「我跟你們交待幾百遍了，該說的已經說了，還找我幹嗎？」一個檢察員說：「你先莫激動，今天是來找你調查另一件事。」雷鳴問是什麼事，檢察員說：「這次提出索賠的業主一共有112人，但我們調查了你們公司的財務出賬入帳記錄，你們實際銷售了170套房子，也就是說還有五十幾個業主放棄了賠償，這不合常理，所以請你解釋一下。」雷鳴心裡一驚，但馬上沉著應對：「這個我不清楚，房子的銷售、廣告以及跟銀行的業務往來都是賈志飛在負責，我只負責樓盤施工，這是我們成立專案公司時明確規定的，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志飛公司的員工。」檢察員逼問道：「你真的不清楚？」雷鳴鎮定自若：「真不清楚。」檢察員說：「希望你坦白從寬，要是我們找到有力證據，你可就被動了。」雷鳴反問道：「我不清楚要我坦白什麼？」此時另一個檢察員的手機響了，他走出去接電話，不一會兒走進病房附在同事的耳旁說了一句什麼，雷鳴耳朵尖，聽到好像是說：「上面讓我們回去。」兩個檢察員心有不甘地走了，走之前丟下一句話：「你最好想清楚，我們還會來的。」雷鳴在心裡微笑道：「你們不會來了。」

　　那天他轉完賬後第二天又飛去了上海，提了100萬出來，當天晚上就帶著50萬現金來到王為青家，焦慮地向他陳述了賈志飛卷款潛逃的事實（當然隱瞞了自己轉款的事實）。王為青聽罷怒不可遏：「王八蛋，怎麼能這樣拍屁股走人！」雷鳴沉痛地說：「這事肯定紙包不住火，別的我倒不怕，怕的是事情一披露，肯定會牽扯出假按揭的事，到時也會連累您和董行長。」王為青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一時拿不出解決之法。雷鳴見狀接著說：「我能料到事情一披露，有關方面會找我調查情況，所以我懇請王局能到市里打點打點，我安全了，您也安全……」他提過裝現金的箱子說，「這些錢算是打點的費用。事成之後，我還會感激不盡。」王為青看了看他，說了一句：「你比賈志飛聰明。」雷鳴回去之後，著手燒掉了相關資料，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他報了警……

　　晚上羅小娟過來了，問他這幾天去哪兒了，手機打不通，家裡也沒人。雷鳴簡略述說了事情的經過，羅小娟聽得張大了嘴巴。雷鳴故作傷心道：「娟，以後我又成窮光蛋了……」羅小娟說：「只要人沒事就好，錢沒了可以再掙。」雷鳴吞吞吐吐道：「可……以後還會跟我嗎？」羅小娟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跟你在一起就為了錢？」雷鳴笑了笑，將她一把摟在懷裡。羅小娟說：「這事最好先別跟我爸說，我怕他……」雷鳴說：「我明白的。」

　　羅小娟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雷鳴表達了想去上海或北京東山再起的意願。羅小娟不樂意：「要東山再起龍陽就可以，何必跑那麼遠？那邊有金元寶等著你挖？」雷鳴辯解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北京上海的房地產市場遠比這裡火熱，炒地皮一夜可以暴富。我認得一個老闆，以前是個包工頭，去年在北京炒地皮，現在那小子已經是千萬富翁了！你放心，頂多半年，絕不超過一年，我就回來，到時我一定娶你……」

　　羅小娟懶得聽他說了，拿起坤包就走，雷鳴在後面叫道：「哎，你咋這樣啊？說生氣就生氣！」

　　晚上11點多，雷鳴去了王為青家，王為清還沒睡。雷鳴跟他進了書房，寒暄一會兒後，拿出一張銀行儲蓄卡畢恭畢敬呈上：「王局大恩大德，我沒齒不忘。」王為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放在桌子上，隨後說：「我不僅是救你，更是在救我自己。還有，我得提醒你小雷，你要在龍陽地產界混，別跟賈志飛似的蠢得掛相，他這一走不要緊，得多少人給他擦屁股？這次我上上下下可動了不少資源！」雷鳴小雞啄玉米似的連連點頭：「王局說得對，我銘記在心。」王為青點了點頭，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雷鳴說：「我準備去北京，一個朋友在北京做房地產，要我過去幫忙。」王為青問：「那還回龍陽嗎？」雷鳴說：「可能會回來。」王為青笑笑說：「回來的話來我家玩，我家娜娜時常念叨你哩。」雷鳴也笑著說：「一定的，以後我仰仗王局提攜呢，也代我向娜娜小姐問好。」

　　第二天他去了建築公司，公司很多工人都還在，但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透著怨恨和不友好。他將楊大江叫到辦公室，問起了目前的情況以及工人的想法。楊大江一臉愁容：「現在工人的抵觸情緒很大，特別是一些有股份的員工對你的成見很深，他們是主張賣廠房拿錢散夥的。當然大多數人其實並不想散夥，一散夥他們就得四處打零工，出去接活也不容易，就是心裡一時轉不過彎來。」

　　雷鳴想了想說：「既然多數人不同意散夥，那就繼續幹下去。廠房是自己的，機器都還在，生意關係也還在。把我坐的那輛車賣了，還有我那套房子，加起來也能賣個七八十萬的，一半付清他們的工錢，再留一半作為啟動資金。」

　　雷鳴還沒說完，楊大江連忙擺手說不行，「你把房子賣了，你住哪兒？」

　　雷鳴說：「你聽我說完。我準備去北京發展，我走之後，所有的股份不要了，算是對公司的補償。以後公司就由你來負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楊大江不說話了，雷鳴叫他通知所有人開會，把他的想法轉告給他們。

　　除了有幾個民工趁這段時間回鄉割麥子之外，其他所有的工人將食堂大廳擠得滿滿當當。楊大江先說了雷鳴的想法，底下頓時像蜂房開倉似的吵成一片。楊大江示意安靜，他說：「大家莫太埋怨雷總，他當初也是為了公司的發展，要怪只能怪賈志飛那個王八蛋！雷總對公司是有功有恩的！出這樣的事，他也不願看到。現在他賣房賣車放棄股份，也是想對大家對公司有個交待！在座的很多是當初跟我一起來龍陽市闖天下的，我不想我的弟兄都是些他媽的忘恩負義的人！」說罷，他轉過頭請雷鳴說幾句話。

　　雷鳴緩緩站起來，神色凝重：「我已經沒臉說什麼了，只有一句話——我的失誤害了大家，對不住！」說完朝著黑壓壓的工人，雙膝一彎跪下了，連磕了3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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