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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耿直搖頭晃腦:「唉,你說閨女說得有理不?」

  舒曼背過身不理,耿直晃著舒曼肩膀,不依不饒著:「你說,閨女說得對不?」

  舒曼翻過身:「討厭!」

  耿直得意洋洋地說:「所以呀,這麼聰明閨女你發什麼愁?她啥不明白?她老媽糊塗一輩子,她早看透了,真是一語道破天機。」

  舒曼:「你還沒完了!」

  破鏡重圓

  耿直舒曼老兩口去季誠家接孫子,離老遠就見季誠家門前停著一輛計程車,只見季誠和石菲菲跟在後面,季誠家保姆攙著一個穿羽絨服的女子上車,兩人都眯著眼睛,舒曼道:「那女的好像季靜啊?你聽說她回來了嗎?她不是要拿到綠卡才回來嗎?」

  耿直使勁看:「不會吧,她回來老季怎麼也得告我們一聲啊?」

  他們趕緊往計程車那趕,快到時,就見轎車已經開了,車上季靜一閃而過,老兩口呆住。季誠家小保姆正要往回走,舒曼匆匆趕過去:「小張,季靜回來了嗎?」

  小保姆點頭:「靜姨昨天回來的,她病了,去醫院……」

  舒曼和耿直匆匆跟著到了醫院,只見季誠和石菲菲從病房裡踮著腳出來,他們趕緊過去,舒曼急道:「靜靜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她什麼病啊?」

  季誠不說話,表情呆滯,石菲菲瞪著舒曼,嘴巴直哆嗦:「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們來幹什麼!我女兒什麼病?癌,乳腺癌!」

  舒曼和耿直驚住,舒曼身子一晃,耿直趕緊扶住。

  石菲菲眼淚刷刷往下淌,季誠面如死灰一句話不說,攔著石菲菲,要拽走她,石菲菲一邊走,一邊聲淚俱下哭著:「我女兒到今天是誰害的?你們怎麼還敢見我女兒!趕快走!」

  舒曼流淚,不知道說什麼,耿直拽走老婆,低聲道:「什麼話也不要說了。」

  舒曼推開耿直,轉身對石菲菲,流淚道:「我們也關心靜靜,我們也是靜靜親人啊。」

  石菲菲歇斯底里,甩開季誠的手,哭吼道:「你無恥,你滾!」

  季誠一句話不說,舒曼心寒,渾身哆嗦,呆住。耿直生氣了,一把揪過季誠,瞪著季誠眼睛:「老娘們不講道理我們就忍了,你一大知識份子,怎麼越活越無知啊?啊!虎子和靜靜之間誰是誰非?你捫心自問,是虎子一個人的錯嗎?靜靜這孩子這幾年心情不好,我看都是你們兩個老糊塗給鬧的!我們關心孩子,來看看她,哪點錯了?堵著門不讓進什麼意思?你這是關心孩子嗎?你這是存心害孩子!」

  季誠幾次想張口,都讓耿直給堵回去。季誠眼淚流下來,痛心疾首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孩子為什麼得病嗎?都因為我啊!」

  耿直倒愣住。季誠越說越難過,滔滔不絕著:「靜靜從小到大,我盡過多少父親責任?她們母女對我有怨氣啊,她媽媽滿腹牢騷,我知道大部分是沖我來的,我對不起她們母女,我女兒從小就生活在她母親抱怨中,我是醫生,我知道癌症病人跟心理有關,我女兒她長這麼大,她不高興、不幸福時候多啊。」

  季誠幾乎號啕大哭,跟老娘們似的,石菲菲沖過去,抱住季誠,季誠倒在石菲菲懷裡哭得說不出話。耿直拽著舒曼走開。

  耿直感覺跟耿虎打電話,耿虎的秘書接了:「對不起,耿經理在開會,不能接電話。」

  耿直沖著話筒厲聲道:「你告訴耿虎,他父母在醫院等他!」

  舒曼找到主治醫,主治醫道:「季院長女兒乳腺癌已經是中晚期,必須立即手術。」

  舒曼:「怎麼手術決定了嗎?」

  主治醫:「大致是兩種選擇,全切和保守療法,問題不在如何手術,而是季靜她拒絕一切手術,她的生存意志很薄弱,她已經失去了生活的勇氣。」

  一旁小護士道:「我覺得季院長態度也挺消極的,整個變一人。」

  舒曼喃喃地說:「不是都說乳腺癌是癌症裡最容易痊癒的嗎?咱們是有辦法的,是吧?是吧?」

  主治醫:「這個主要取決於病人的病情,當然,積極配合治療也很重要。」

  門外傳來喧嘩聲。耿直沖著匆匆趕來的耿虎就是一通臭駡:「當幾天小經理你還擺上架子啦!不接電話!你什麼東西你,什麼不得了的事業比你家裡人還重要啊!」

  耿虎急切地問:「到底誰病了?」

  舒曼奔過來,拽住兒子,聲音哆嗦:「靜靜得癌症了。」

  耿虎愣住。

  耿虎來到季靜病房前,正要推門進去,石菲菲出來,見到耿虎,眼睛忽地紅了,上前猛推耿虎,罵道:「滾,你還有臉到這兒來?你滾!」

  舒曼拽住石菲菲,難過著:「你讓虎子看看靜靜,你這麼罵也沒用的。」

  耿直一旁盯著季誠:「你說句話!你不要賭氣,要為孩子著想!」

  季誠慢慢抬頭,盯著耿虎:「我這輩子沒恨過什麼人,可我恨你,你害了我女兒。」

  耿虎咬牙不說話,低下頭。季誠麻木著轉過臉對老婆:「你讓他進去,靜靜,她這麼多年,一直放不下他,你讓他去。」

  耿虎目光呆滯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季靜安靜地躺著,臉色蒼白,耿虎在病床旁坐下,握住季靜那只沒有輸液的手,眼淚流下來,滴在季靜手上。季靜睜開眼,看見耿虎,偏過頭,抽回手,背對耿虎。耿虎哽咽著說:「你再恨我,別跟自己過不去吧,手術吧,我請教過專家,都說你這病,沒什麼大事,主要是精神,精神好,什麼病都沒事兒。」

  耿虎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季靜仍然背著身,冷冷道:「我得病關你什麼事兒?你是我什麼人啊!走開!我不想見你!」

  耿虎從未有過的耐心:「我是你孩子父親,我不會走,除非你答應手術。」

  季靜依然不理他。

  耿虎忽然失去控制,頭光地磕在床沿上,失聲道:「我不算什麼,可你得替樂樂想吧,為了樂樂你得好好活呀!」

  季靜再要強,一提孩子立刻軟弱無助,哭出聲來,變成淚人。耿虎淚如雨下,抱起季靜,季靜翻過身,泣不成聲,抓著耿虎,連撕帶咬。耿虎忍著一動不動,眼淚落下。季靜哭著罵著:「你渾蛋,王八蛋,畜生。」

  病房外,四個老人聽著病房內的動靜,聽到哭罵聲,石菲菲受不了,忽地起身,要衝進病房。舒曼攔住她,含淚道:「靜靜肯罵虎子,就是說,她原諒虎子了。」

  季誠也含淚道:「這孩子從知道病情就沒哭過,現在能哭出來,是好事。」

  耿直罵道:「小王八蛋,不到這種時候就不知道什麼叫珍惜!」

  舒曼給季靜煲湯補身體,耿直打下手,耿耿進來:「我去醫院給靜姐送湯吧?」

  舒曼:「一起去吧。」

  耿耿轉著眼睛:「我昨天在醫院看我二哥和靜姐在一起,那感覺可真甜蜜溫馨哦,跟度蜜月一樣,看得我都嫉妒了,我記得以前他倆沒這麼好呀。」

  舒曼:「他們倆啊,從小就是到一起就打,分開來又想,唉——真是一對冤家。」

  耿耿:「唉,媽,爸,他倆真能重婚嗎?」

  耿直:「我一直就沒覺得他倆真斷了,我這雙眼多毒啊。」

  舒曼:「你爸就會馬後炮!不過,靜靜要真回咱們家,唉,我這心裡啊有點七上八下的,你們說這關係比以前不是更難處了?」

  耿直:「什麼意思?」

  耿耿道:「我理解我媽的意思,靜姐是在生死線上走過一回的人,她要再回咱們家,咱們對她可得一百二十萬分小心翼翼,萬一我們無心傷害了她,那可就是天大罪過呀!」

  舒曼:「唉喲喲,我一想到這事兒吧,直做噩夢。」

  耿直笑著說:「我說你夢裡怎麼直叫喚……你呀,真是葉公好龍,他小倆口不好,你盼著好,真好了,你瞧你這擔心,你們這些女的說到底還是太自私,想自己太多,你像我似的,心裡坦蕩蕩的,只想著孩子幸福,就不會有那麼多顧慮了」

  舒曼:「你爸又給自己臉上貼金,不覺得臉皮厚得都快掉下來啦!」

  耿耿上前摸父親臉皮:「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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