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風雨情(194)_王宛平/丁丁

一九四

　　耿直趕緊徇聲看去，只見小夥子一臉興奮看著耿直：「叔，你一點沒變，還認得我吧？」

　　耿直剛打個愣怔，小夥子急道：「我是幹校機修站老陳家小兒子嗎，小時候老跟在您屁股後面看修拖拉機的，前幾天還給您打過電話的，記得吧？」

　　耿直：「噢噢，你叫個……」

　　小夥子：「小名叫個狗蛋的……」

　　耿直笑：「對對對，狗蛋，唉呀，你們村有八個狗蛋，我看著全長一模樣，認不得，你爸可是老朋友，來來來，坐坐，唉喲你都長這麼大了，跟你爸還真有點像……」

　　耿耿過來，耿直介紹：「這是我女兒，幹校生的……耿耿，這是狗蛋，你該叫哥吧？耿耿客氣笑笑：「你好。」

　　狗蛋趕緊伸手：「你好。」

　　耿耿手碰一下狗蛋，狗蛋卻是緊緊握住：「耿耿妹妹生的時候我還去看了呢……」

　　耿耿一臉假笑，抽回手：「是嗎？」

　　狗蛋繼續熱情洋溢著說：「妹妹小時候坐過我們家小車呢，我還推過呢，妹妹跟小時候長得可有點不一樣了……」

　　耿耿繼續假笑，耿直大笑：「看你說的，耿耿那時候才幾個月吧，哪裡就能看出啥模樣了……來來來，你坐坐……在家吃飯吧？」

　　此語一出，舒曼耿耿都怔住，狗蛋立刻起身：「出去吃吧，在家做多麻煩。」

　　耿直按住狗蛋：「你小子剛進城就學會講排場啦？就在家裡，把你帶的這些土特產做了……」

　　耿直上前檢查，「有山藥蛋沒有？唉喲，真新鮮啊，北京城裡可找不到，趕緊做趕緊做……」

　　狗蛋立刻起身：「好呀，我做吧……」

　　舒曼只能說：「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動手？你坐吧……耿耿，你把那雞收拾一下吧……」

　　耿耿瞪大眼睛：「我？我？」

　　狗蛋擼胳膊挽袖子：「我來我來，這事兒女孩子幹不了，叔嬸您別小看我，我做過二年大廚呢，你們嘗嘗我手藝……」

　　耿直：「哦？你爸能讓你學大廚，不容易啊。」

　　狗蛋嘿嘿笑著：「我爸管不了我，我啥都幹過……」

　　桌上堆滿土特產，耿直吃得滿臉放光，舒曼舒露和耿耿基本不怎麼動筷子。狗蛋殷切道：「叔，我帶了瓶紅酒，對心臟有好處的，咱們喝一點兒？」

　　這邊狗蛋已經打開外國紅酒，桌上一圈擺滿酒杯，狗蛋挨個倒酒。狗蛋倒完酒坐下，舉杯：「我敬叔嬸姨妹妹，我幹了……你們隨意……」

　　狗蛋一飲而盡。耿直也喝一口：「唔，味道有點奇怪……」

　　舒露看著洋酒包裝，問道：「狗蛋，你到北京來做什麼呀？」

　　狗蛋：「做點生意。」

　　舒露：「什麼生意啊？」

　　狗蛋：「房地產。」

　　舒露沒當回事兒：「哦，你是包工頭啊？」

　　狗蛋笑笑沒出聲，舉杯：「叔，我幹了，您隨意。」

　　叔侄喝酒，狗蛋借酒看著耿耿樂：「耿耿妹妹還記得麼？你生下來這麼小，一個勁兒哭，我一抱你，你就笑，我們村老人都說你和我有夫妻緣呢，我當時就跟我爸說，我這輩子是一定要娶我耿耿妹妹做老婆的。」

　　耿耿和舒曼臉都沉下來，舒曼起身，冷冷道：「我去看湯好沒好啊，你們慢慢喝。」

　　舒曼一起身，耿耿立刻跟著走：「我也去。」

　　娘倆剛走，耿直給狗蛋一拳：「你小子胡說就算了啊。」

　　狗蛋嘿嘿笑著：「我沒胡說，我小時候真說過這話，我媽還記得呢。」

　　耿直：「你小時候是幾歲？」

　　狗蛋：「我比耿耿妹妹大兩歲，兩歲半吧……」

　　耿直：「兩歲半說話那叫人話？那就是個狗蛋話吧！」

　　狗蛋嘿嘿樂著：「是狗蛋說的話麼！」

　　母女倆擠在廚房，耿耿譏笑：「您看他那身西服，我告您還是個大牌子呢，可穿他身上就跟個麻袋片一樣，真夠土的，最可笑是這種人還不知道自己土，還以為自己多瀟灑，我最噁心這種人！還想占我便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舒曼：「算了算了，說他幹嗎，找你爸的又不是找你的，喝多了酒胡說八道唄——唉，你大姨說你想找個說相聲的？」

　　耿耿撲哧一聲樂了：「我大姨還真能扯，怎麼不說我想找個演小品的呀？我就跟她說，那些男的吧太悶，沒意思，也不至於非得說相聲吧？」

　　舒曼：「你這一套我還真是不明白，和諸葛教訓還不夠啊，男人重要是穩重成熟，成天跟小孩子一樣嘻嘻哈哈那可不行！」

　　耿耿：「那我爸不是成天嘻嘻哈哈嘛，我看您過得挺好……」

　　舒曼：「你爸主要長處是成熟，有幽默感那是附加值，你不能本末顛倒吧。噢，找個小混混成天逗你玩兒，可啥本事沒有，還得你養著，你願意啊？」

　　耿耿：「當然不願意呀！所以我難啊，媽，您生我為女真是一個天大錯誤哦！」

　　舒曼氣得打向耿耿的嘴：「你這張嘴啊！說相聲去得了！」

　　兩人躺下來，舒曼嘮叨著：「你這人我不不知道？沒點節制，說適量喝酒，可你一沾酒就過量，幸虧是紅酒，要不然，夠你受的！」

　　耿直：「我可覺得不過癮，不如二鍋頭。」

　　舒曼：「這狗蛋還真是看不出，土裡土氣，整個鄉巴佬，還穿西裝喝紅酒，就等於吃大蒜就咖啡哦，真是滑稽。」

　　耿直：「我發現你唉，表面上改造得蠻徹底，不講穿不講吃，還成天做家務，可骨子裡哦還是那樣。人家狗蛋，啊，一不偷二不搶，事業有成，待人有禮貌，多好的年輕人，你怎麼就把人說得跟個『癩蛤蟆』一樣。」

　　舒曼：「你少來！什麼多好的人，不過是會拍你馬屁罷了，你怎麼知道他在做什麼？你怎麼知道他這麼巴結你為什麼？」

　　耿直：「他知道我早退了，他能幹啥？再說我認識他們家三代人，老實得很，好人。」

　　舒曼：「算啦算啦，一個外人，說個沒完，你跟耿耿講得怎麼樣啊？」

　　耿直：「很好啊，耿耿說了，她找物件就一個標準，偶像。」

　　舒曼瞪大眼睛：「啊，她也迷偶像？多大了呀！」

　　耿直得意著：「啊呀呀，她迷戀二十五年啦，就是她偉大光榮正確的老爹啊。」

　　舒曼鬆口氣：「又來了，我發現你到晚年變得很虛榮，特別喜歡年輕人拍馬屁，也不分辨一下有幾句是真的。」

　　耿直繼續得意著：「那年輕人怎就不拍你馬屁呢？我閨女說呀，你跟我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要跟了老季呀，」學耿耿，「內心激情一定得不到滿足，一定紅杏出牆，跟我私奔……」

　　舒曼笑出聲，推耿直：「美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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