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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江湖上亙古不變的規矩,但胎兒的孕育、降生過程是一道具有幾萬個節點的自然發展程式,每個節點都無法百分之百控制。即使沒有這麼多賞金,我也會全力以赴地幫助每一位孕婦,但有再多賞金入帳,我卻無法保證每一位經自己手的孕婦母子平安。

  神奇的大自然,充滿了匪夷所思的變數,人類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小的族群,又怎麼能誇下海口做任何保證。

  「沈老弟,有什麼顧慮嗎?你的大名是老龍欽點的,如果我能促成這件事,也會得到一點小小的酬勞。怎麼樣,老弟不會讓哥哥我為難吧?」

  司徒開焦躁起來,聲音慢慢提高。

  客廳那邊,葉溪的高跟鞋不停地發出「嗒嗒嗒嗒」的動靜,像是困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沒有片刻安靜。

  我微笑著:「司徒,我盡力吧,有時間先同孕婦見一面,掌握了全面情況後再定。至於那筆錢,請替我還給對方,大功告成時,我會開列帳單出來,到時候再清算。」

  巨額英鎊並沒有讓我激動起來,司徒開長舒了一口氣:「好好,謝謝老弟給面子,大恩容我後報。」

  以他的古玩界大亨身份,替老龍撮合一件小事竟然看重到如此地步,由這個小小的側面,也能反映出「老龍」其人在港島至高無上的地位。

  「那張支票,我明天送到老弟府上去?」司徒開的聲音流暢自然了很多,朗聲打火機的「啪啪」聲又開始響起來。

  我輕輕一笑:「不必,代我謝謝對方,好意心領了。」

  臨掛斷電話之前,我有意無意地問了一聲:「司徒,記得你從來不用打火機的,怎麼改習慣了?」不等他回答,我已經收線。

  司徒開年輕時篤信佛學,對油性、充氣式打火機一碰不碰,無論任何場合,只使用火柴。所以,話筒裡傳出的打火機動靜,必定另有其人,也許就是委託他辦事的老龍本人。

  我緩緩起身,把鉛筆放回筆筒裡。

  關伯已經快步下樓,站在書房門口,低聲問:「小哥,一會兒出去要不要帶武器?」

  看得出,他的情緒有些緊張,或許是在監視器裡看到那偷窺的人有槍在身的緣故。港島政府明令禁制市民持有自動化武器,只不過在暴利驅使下,黑市上仍舊能買到各種各樣的長短武器,與歐洲、美國並沒有什麼兩樣。

  我很少使用槍械,在這個治安日趨好轉的城市裡,隨心所欲的飛刀已經足夠應付一切了。

  「關伯,不必——」

  關伯神神秘秘地走近我,用悄無聲息地唇語講了下麵幾句話:「葉小姐電話裡提到,要帶你去揭開那件詭異的事,她懷疑雅蕾莎是鬼魂附體。還有,她在接完電話後曾經反復自語『梁舉是不是死在雅蕾莎手裡?』。」

  我點點頭,同樣用唇語回答:「我都聽到了。」

  儲藏室與樓上的臥室之間,有暗地裡安放的竊聽器,二十一世紀高科技無處不在,我與關伯自然不甘落後于時代,所以很輕易地便能獲取葉溪的電話內容。

  「小哥,我總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是不是?」關伯仍然放心不下。

  我抬起右手,「嚓」的一聲,食指、中指縫裡彈出一柄小刀,冷靜地笑著:「關伯,我心裡有數。只要飛刀在手,任何時候,我都能平安回來。」

  關伯皺著眉想了想,忽然一笑:「小哥,有時候我真猜不透,你的飛刀究竟是藏在身體的哪個部位的?到底有幾柄?總不能比昔日江湖上最出名的『楊家回風舞柳三十六飛刀』還多?」

  我笑著搖頭:「不知道,這是沈家的秘密,傳長不傳幼、傳女不傳媳。」

  一句簡單的武林諺語,驀的觸動了我心底深處的一塊瘡疤,早就結痂的傷口又開始隱隱滴血,臉色也瞬間一變。

  關伯善解人意地在我左肩上拍了一掌:「別多想了,早去早回。」

  葉溪的確等急了,我們一起向院外走的時候,她雖然穿著纖細的高跟鞋,仍舊大步搶在前頭。

  上車之後,她立即發動引擎,油門轟到最底,調頭沖向小街盡頭的車流。

  夜色裡的霓虹,紅紅綠綠,搖曳多姿,我的心卻有些沉甸甸的。

  父母失蹤之前,我曾無意中看到過工工整整地寫在沈家族譜上的祖訓:「每一代子孫,務求單傳。如果有一胎多子、一代多子的情況,務求在一周歲前,僅選擇生命力最健壯的一個留作接班人,其餘全部自處。」

  由此看來,我之所以能成長至今,是因為自己是所有孩子中最健康的,如果沒有這個先決條件,早就被某種方法「自處」掉了。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父母反復強調過,這一代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我,再沒有其他的姐妹兄弟。

  中國古代很長一段時間裡,家族論盛行,族規、祖訓勝於一切,也不知道有多少不科學、不合法的事,在這些堂而皇之的規矩教條下,光明正大地得到了執行。

  第06章 神秘孕婦雅蕾莎

  車子一直向西,車流漸漸稀少下來,過了相當於港島西三環的西瑪諾道後,迎面看到的是掩映在綠樹叢中的幾十幢獨立三層別墅,全部是仿照歐洲古典小鎮的風格建造,外表裝飾,華美無限。

  葉溪放緩車速,抬手從頭頂遮陽板上取下一柄兩寸長的微型手槍,熟練地打開保險栓,插在自己左腕的衣袖裡。

  「沈先生,只是防身手段而已。」她不好意思地向我笑了笑,扭轉方向盤,駛向一座有著乳白色陽臺、淺灰色尖頂的奧地利風格建築。

  我點頭表示理解,淡淡地問:「葉小姐,其實你經歷的一切,已經足夠向警局申請保護或者調查,何必來找我?」

  她在建築前的鵝卵石小徑旁停車,尷尬地一笑:「紅龍被捕那件事,鬧得滿城風雨,我已經被冠上了『東方女巫』的惡名,這一次,如果不能有確鑿證據揭示真相,只怕又要被媒體嘲弄。我是小人物,丟不丟臉無所謂,但我爸卻是……」

  她搖了搖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我瞥見一樓窗戶位置,有個人影急速一閃,轉眼就消失了。

  二樓、三樓都沒有開燈,大部分門窗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到。

  「沈先生,之所以登門求教,更重要的一點,當時梁舉愴惶離去時,曾不停嘴地嘟囔『這件事一定要告訴沈南』。以我個人看來,他對你的敬佩超乎尋常,所以才過去見你。」

  我們同時開了車門下地,一陣草葉芬芳傳來,空氣要比市中心新鮮得多了。

  梁舉幾乎沒什麼談得來的朋友,與我只能算是談得來的泛泛之交。

  葉溪站在小徑盡頭,反復做了幾次深呼吸,籍此來緩解緊張的情緒,隨即舉步走向小樓正門。

  這片樓區,在港島規化圖上,被稱為「夏風椰浪別墅群」,售價昂貴,是港島富人們的聚集地。據說,幾大當紅的影視歌三棲明星都在此地擁有多處房產。

  「沈先生,這套房子閒置多年,雅蕾莎喜歡清靜,所以並沒有請別的傭人,僅是她一個人居住。」

  停在深棕色的胡桃木門口之後,葉溪抬手按了門鈴,門口兩側高大的花枝造型路燈,投下乳白色的柔光,把我們兩個影子並排投射在門扇上。

  門無聲地被拉開,一個蒙著黑色面紗的窈窕女子出現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顯憂鬱地深垂著:「葉小姐,你來了?」

  葉溪的敘述中,並沒有重點說到雅蕾莎的相貌,初次見面,她的大眼睛、長睫毛、微黑的皮膚和細得不盈一握的纖腰,立刻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這是一個漂亮到極致的阿拉伯女子,擁有非常少見的會說話的眼神,雖然只穿著一套素淨的碎花睡衣,渾身的動人之處卻表露無遺。

  「雅蕾莎,這是沈南醫生,梁醫生有事,以後不能再替你檢查身體了,所以我才請了他回來。」葉溪不動聲色地解釋著。

  「是,謝謝你,謝謝沈先生。」雅蕾莎的眼神從我臉上掠過,綿長細密的睫毛微微一顫,後退一步,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她的長髮結成一條烏黑的辮子垂在身後,那是阿拉伯女人慣常的髮型,黑紗覆蓋下,鼻子上嵌著的一個直徑約一釐米的金環映著燈光閃爍著。

  我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徵兆,目光掃向她露在睡衣外的兩隻手腕,乾淨光滑,肌膚細膩,與普通人毫無兩樣。

  大廳裡的歐式裝修風格,豪華大氣,特別是一套英國維多利亞風格的乳白色真皮沙發,恐怕是價值過百萬的歐洲頂級品牌產品。

  葉溪指向其中一隻雙人沙發:「沈先生,通常梁醫生就是坐在那裡,為雅蕾莎把脈。」她故意強調「把脈」這兩個字,用意自然是要引起我的高度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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