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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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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切諾基停下。 「你,下車!」老頭兒命令沈默,「哦,是我糊塗了,你打不開車門。還得讓我老棺材瓤子伺候你。」說完,老頭兒先將方向盤上了鎖,自己下車,繞道汽車另一側打開車門:「請吧,沈默先生。」 沈默下車。 老頭兒將車門鎖死,對沈默說:「往前走!」 沈默在老頭兒的槍口威逼下走進石灰窯的窯洞,腳步踏起一片石灰粉塵,劇烈的咳嗽。 「腳下輕一點兒,瞧你弄得!」老頭是埋怨的口氣,「行了,站住吧!」 沈默站住。 老頭兒將一隻手掌伸向沈默,掌心寫著三個字:「別出聲。」 沈默疑惑。 老頭兒居然開始脫沈默的衣服,先抽腰帶。 沈默張嘴。 老頭兒再次伸出手掌亮出那三個字—別出聲! 沈默不再出聲。 老頭兒將沈默的下身扒了個淨光,連鞋襪和內褲都沒有放過,然後給沈默鬆綁,再扒上衣。 沈默很配合,老頭兒怪異的行為引起他的好奇,他特別想知道老頭兒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一會兒工夫,就被老頭扒得一絲不掛。 老頭兒將沈默的衣服胡亂攏成一團,抱在懷裡走出窯洞。不到一分鐘,老頭再次進到窯洞,手裡是空的—沈默的衣服不見了。 「沈默先生,現在我們可以講話了。」老頭兒說。 「就這樣—赤誠相見?」沈默問。 「我也很想和你一樣,赤誠相見。可是,怕我這身老樹皮嚇著你,還是免了吧!開個玩笑。實在是怕你身上被人放置了竊聽器,所以才出此下策,沈默先生委屈一下吧。」老頭兒突然變得很客氣。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默直視那老頭兒。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關鍵是我一直在幫你。如果不是我暗中相助,在火車進入菏澤站的時候你就被人綁架了。同樣是我,暗中助你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怪歌何,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帶你去蘇科寨的原因。只是我並不知道第二天怪歌何要去石門檻。其實,我所做的還遠不只是這些……」 「從聊城你就開始盯梢我?」 「聊城?不!那太晚了。準確地說是從虞江,或者說是從大連。在虞江碼頭,雲雀號的甲板上,你撞了我一跤。」老頭兒說。 一些場景在沈默的腦海中掠過。洶湧的人潮。沈默在跑。和一個老人撞了個滿懷。老人朝沈默擺手,離去。沈默伸開的手掌,一個小小的紙團。抻平開來四個字—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是你?」沈默疑慮重重地看著眼前的老頭兒,除了身板有些相近,容貌卻截然不同。 「沒辦法。」老頭兒歎息,「為了活命,不得不換一張臉。」同時,很恐怖地揭開臉上的面具。緊接著又摳自己的眼睛,取下添加了特製色素的隱形眼鏡。最終露出了本來面目—長臉,濃眉,眼窩深陷,目光如炬。果然就是雲雀號客輪上的那個老者。 「沙漠玫瑰是什麼意思?」 「沙漠玫瑰是你的對手,你是搞歷史研究的,你知道日本的鳥居龍臧這個人嗎?」 「鳥居龍臧?日本有名的旅行家,曾經多次來到中國。」 「準確地說,應該是曾經多次來到中國貴州。」 「對,紅崖天書的拓片就是此人帶到日本的。」 「這個人遠遠不止旅行家這麼簡單。他來中國的目的和你的教授所研究的課題一樣。」 沈默訝異:「梵天之眼?」 「是的。梵天之眼本有兩隻,一隻日眼,一隻月眼。月眼象徵死亡與毀滅,日眼象徵新生與希望。黑色奧洛夫只是月眼,是死亡與毀滅之眼。湮沒在歷史深處的另外一顆是日眼,是新生與希望之眼。論身價,它遠比黑色奧洛夫尊貴的多。從清光緒年間開始,日本人就盯上了這顆鑽石。當時,除了鳥居龍臧,還有日本國領事得丸作藏。一次一次地跑到貴州來打探這顆鑽石的下落。」老頭兒說。 「日本人怎麼知道這顆鑽石在中國貴州?」沈默的疑問實在太多。 「野獸什麼時候都能聞到血的味道。看來,你對日本人的本性還是瞭解的太少。話題扯遠了,讓我說說沙漠玫瑰。鳥居龍臧死後,他的孫子鳥居一郎,鳥居一郎這個名字你也應該知道。」 沈默點頭:「也是一位歷史學者,雖然不怎麼有名。但我並不知道他是鳥居龍臧的孫子。」 「鳥居一郎以另外一種形式繼承了鳥居龍臧的事業—尋找梵天之眼。終其一生,他只做了一件事情。主持籌建了一個學術沙龍—沙漠玫瑰。籠絡了一批相關的學者。為了支撐這個沙龍,鳥居一郎幾乎傾家蕩產。後來。鳥居一郎離奇死亡,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沙漠玫瑰被另一個發起人渡邊草芥掌控。渡邊草芥是個極端分子,在他的主導下,沙漠玫瑰淪落成為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體。唯一沒變的是他們的目標—梵天之眼。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沙漠玫瑰不擇手段。渡邊草芥死後,沙漠玫瑰的控制權由他的長子渡邊一郎繼承。此後,沙漠玫瑰完全蛻變成渡邊家族的私產,代代相傳。現在,因為渡邊家族這代人沒有男丁,沙漠玫瑰的掌門人實際是個女子,名叫渡邊美穗子。」 「渡邊一郎這個名字我見過,在我太爺爺的筆記中。當年,就是此人帶人追殺我太爺爺李畋。你的意思是說,夏教授是日本人殺的?可是,易龍曾經親口對我說過,夏教授是他所殺。指使他殺人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不是女子。」 「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老頭兒問。 「誰?」 「你認識—虞江大學的校長,程度。」 「程度?」這讓沈默太吃驚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這個神秘的老頭兒。 「不相信是吧?其實我也是剛剛知道。有句老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在老鷹崖探洞時,易龍盯著你們,我盯著他。他下山之後,我還到那個水泥盒子裡看過你們,當時你們都被他用迷香薰倒,不省人事。看到你們沒什麼危險,我便下山去追他。一路追到石門檻,跟著他上了柏格理足球場,當然他一點都沒有發覺。後來,程度出現了,推著一把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女人。然後,易龍開始和程度談判,要用手裡的東西換一筆錢,還有輪椅上那個女人……」老頭兒複述著當天早晨反生在柏格理足球場的事情,「最後,易龍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死在那個女人的槍下。顯然,那個女人並不是易龍要找的人,只是一個冒牌貨。當然,易龍也欺騙了程度,他那套東西全部是假的—銅砣是泥巴做的,筆記本是空白的,半把鑰匙是木頭削的。真的那套,一定是在你手上吧!我猜想,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狀況,才讓易龍從一個殺手變成一個拯救者。」 「易龍死了?我,憑什麼相信你?」沈默質疑。 「我知道空口無憑你是不會相信的。幸好我留下了證據。」老頭兒掏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了一些照片,「你自己看吧!」 沈默遲疑著接過,一張張翻閱。第一張,易龍的背影,對面是程度推著輪椅。第二張,女子開槍,易龍倒地的一瞬間。第三張,程度在踢踏地上的東西,一本黑色筆記本清晰可見。第四張,女子在摘易龍的手錶。「這些東西足以讓程度在深牢大獄中度過他的後半生!只是,這些證據如何保全?」 「這手機就送給你了。你的手機不是被易龍丟掉了嗎?記住手機裡預存了一個號碼,危機時可以緊急呼救。」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知道這些?又為什麼這麼做?要我相信你,總得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還有,柳墩兒是什麼角色?」 「柳墩兒?你太高看他了,他只不過是個傻子。」老頭兒搖頭。 「傻子?你不遠千里將一個傻子從山東帶到貴州,不嫌累贅?」沈默對著老頭兒做出一個怪怪的笑容。 「年輕人,你剛才這一大堆的疑問,在我這裡答案只有一個。一些陳年舊事,我本不想說,可是,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柳墩兒—是我兒子。」老頭兒的的語氣一下變得沉重起來。 「柳墩兒是你兒子?你是……」沈默一時目瞪口呆。 「山東聊城人氏,本姓柳,賤名柳岩。你拿的那本於道泉日記,正是家父的遺物。」老頭兒說。 提到於道泉日記,面對主人,沈默不禁赫然:「柳先生……我……」 老頭兒擺手:「不必解釋,你是買。你留了錢的—人民幣一千元。」 「我……」面對老頭兒的大度,沈默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有什麼要問的?我索性全都滿足你。」老頭兒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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