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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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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行動已經明顯地有些笨拙,慢慢地揮著鞭,趕羊:「快點走,擋著別人的路了!」 密集的羊群在緩慢地移動,那樣的密度實在是限制了羊兒的奔跑。 林濤雙手交遞地拍打著方向盤,那是一個百無聊賴和無可奈何混雜在一起的無聊舉動。 篤篤—牧羊老人在敲車門上的玻璃:「小夥子,有煙嗎?」 林濤搖下車窗:「老伯,您有事?」 老人:「煙癮犯了,身上沒了。想要支煙。」 沈默下意識地掏衣袋,空的。煙,自己似乎也很久沒有吸煙了。他看著車外的老人,老人的臉上像是不均勻地塗了煤灰,看上去十分齷齪。沈默大吃一驚—居然是和柳墩兒在一起的那個老頭兒!聊城火車站初遇、中水村頭再遇、現在三遇,幾天前還在送炭,現在又改成牧羊。心中暗叫不好,脫口喊道:「林濤小心!」 老頭兒突然用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做出一連串動作。伸手進車窗,拉開銷子,打開車窗,卡住林濤的脖子,一把扯下車來。「都別動!不然我殺了他!」 林濤的呼吸很困難,心裡想著反抗,手腳已然無力。 「雙手放在腦後,下車!」牧羊老人的聲音沉靜得讓人恐懼。 沈默悄悄地將黑白雙魚兒塞進座椅的縫隙裡,下車,雙手交叉置於腦後。接著是王小翠和夏曉薇。 林濤的臉色紅紫,嘴唇烏青。 「放了他!」沈默說。 老頭兒笑著鬆手。 林濤如土委地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看到老頭放開了林濤,沈默便想沖上去和老頭兒一搏。 「沈默先生,別動!」老頭兒已經將槍口對準了沈默,「你只是一個教書先生,別看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像你這樣的文弱書生,十個八個都不是個兒。所以,和我配合是你最明智的選擇。」老頭兒一改原先那濃重的地方口音,一口流利而標準的普通話。 夏曉薇也認出了那個老頭兒。從心裡泛起一股冷意:這又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這樣的炸彈還有多少。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默問。 「我有義務回答你嗎?」老頭兒反問,槍口對著沈默:「過來!」 沈默不得不走向前去。 王小翠雙手緊緊抓住夏曉薇的一條胳膊,顫抖不已。 老頭兒的確是高手,沈默根本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雙臂已經被捆綁在身後了。那姿勢非常特別,左臂反擰在背後,右臂卻從肩頭繞過,然後生生將雙臂扯在一起。老頭兒像個吝嗇鬼,僅僅用了很小一段細繩將沈默的兩個拇指捆紮在一起。這真是一件傑作,沈默的雙臂再也用不上力,只覺得雙臂扯得生疼。 「你們兩個姑娘怎麼辦?過來過來,我會輕一點兒的。小姑娘家細皮嫩肉的,可經不起折騰。」老頭兒招呼。 兩個男人被如此輕易地制服之後,女孩兒哪還有什麼反抗的能力和勇氣!夏曉薇和王小翠很快就領略到了所謂的「輕一點兒」是什麼意思。 老頭兒如法炮製,用極其吝嗇的損招將夏曉薇和王小翠捆綁起來。「車上應該還有一個,算了,她早就被強制服用了過量的鎮定劑,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們幾個,上車!回到車上去。」老頭兒揮動著手槍。 「你想幹什麼?」沈默問。 「年輕人,好奇心會害死人的。該你知道的,自然會讓你知道。上車!」老頭兒頗不耐煩。 幾個人陸續回到車上。 老頭用同樣的辦法將剛剛緩過氣來的林濤捆綁起來,塞到車裡後排座椅上。然後自己跳上駕駛位:「各位坐好了,現在六條人命可都在我手上攥著呢!誰都別想耍花招兒,除非你們想和我同歸於盡。」 羊群挨挨擦擦地從大切諾基旁邊過去。 老頭兒開車駛向一條岔路。 車外。陌生的路。陌生的山。一道又一道的彎。 車內。一陣嚶嚶的抽泣聲。居然是林濤。林濤以一種看上去非常難受的姿勢倒臥,上身傾斜在夏曉薇腿上。 夏曉薇關切地問:「林濤,你怎麼了?」 林濤的抽泣聲應得更加響亮:「我不該跟你們來!我幹嘛要來?現在悔得我腸子都青了!」 「現在說後悔?晚了!早說不讓你來?誰讓你死乞白賴地跟來?瞧你那熊樣!」副駕駛位上的沈默喝斥。 「林濤,好弟弟,別怕……」夏曉薇的安慰自己都覺得蒼白。 「姐,我沒怕。我不是怕,我是覺得窩囊!每次遇到狀況,我哥,我呸!我才不再叫他哥呢!沈默。每次遇到狀況,沈默最大的本事就是繳械投降任人擺佈。算什麼男人?命算什麼?拼死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死就死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怎麼著都比這樣窩窩囊囊的活著好!姐,你看看他還有臉牛鼻子牛眼地教訓我!」林濤轉而沖著前面的沈默,「姓沈的,從現在開始,你少在我面前豬鼻子插大蔥裝象!你但凡身上長著一根公雞毛兒也不至於這樣!讀書人?我呸!你的書都讀進狗肚子裡去了?士可殺不可辱!你的那條命就那麼值錢?你以為投降就能活命?熊包!軟蛋!……」 沈默的臉色變得蠟黃,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任由林濤一通臭駡。 夏曉薇實在聽不下去了,說道:「林濤,有點過分了啊!」 林濤意猶未盡:「姐,不是我過分。不算大姐,我們四個人。四個對一個!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我們四個一起上,不信打不過那個棺材瓤子!」 老頭兒大笑:「棺材瓤子?這稱呼不錯,我喜歡。不過,小夥子,你也太小看我這棺材瓤子了。就你們這樣的,別說四個,四十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雞蛋碰石頭—碰不過你也弄你一頭雞蛋黃子!死在戰場上的是勇士,投降的才是孬種!」林濤憤然吼叫。 「好樣的,有種!我這老棺材瓤子有點想收你做徒弟了。」老頭兒說。 「啊呸!老不死的,你以為你是誰呀!林家大爺雖然今天栽在你手裡了,但別以為我怕你!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大的疤,有什麼呀?」林濤一味逞口舌之利。 大切諾基一路駛向山深林密之處。 一處廢棄的石灰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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