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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剃刀張伸出手,掌心那點傷確實已經痊癒了。看傷口附近的肌肉,這處傷至少折磨了剃刀張幾個月;只是,誰有如此大的本事,破解祝門七由散?難道是空幻大師?

  「逍雲莊主,今年收成可好?」汽笛又揮灑起摺扇,與祝雲套近乎。

  以前,逍雲莊主的名頭可比祝童來得響亮;就是現在,在外人看來,祝門內混的最好的還是逍雲莊主祝雲;他手下的人多,廟多,自然實力雄厚。

  「我們賺的是辛苦錢,大小姐的生意應該不錯。」祝雲顧左而言它,鴻佳欣也坐過來了。

  她紅潤的朱唇微啟,舌尖牙縫中閃動一枚閃亮的銀芒,卻不耽誤說話:「別說了,在地鐵做生意風險太高,到處都是攝像頭,折進去了十幾個弟兄,我現在還後悔呢。」

  「做了就不要後悔。」汽笛掃一眼鴻佳欣;「你還是少歷練,耳根軟;混江湖不能聽風就是雨。當初你要去爭地鐵,我就說先去國外考察一下,看同行是怎麼做的,結果你就是不聽。外國多好啊,有錢有派,技術也先進。出去混幾天,後來就成海歸了……」

  聽汽笛教訓兒女,祝童開始想笑,聽著聽著,就品出味道來了;汽笛是借這個話題諷刺七品祝門與三品藍石走的太近。

  這個老傢伙,以前汽笛的外號瘋笛,現在還有點瘋狂的影子。

  「前輩,您對後輩要求太嚴,大小姐已經做的不錯了。」祝童對祝雲使個眼色;「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前輩,後會有期。」

  「別急著走啊,你這丫頭,淨給我添亂,連正事都耽擱了。」汽笛站起來攔住祝童;「有個朋友請我代為引見一下……」

  「前輩,如果是關於大師兄的事,請免開尊口。」祝童刷拉一下落下臉;「祝門的事自有祝門人來做,前輩的這份熱心日後自有回報。在見到大師兄前,我們誰也不見。」

  祝童是掌門,唱紅臉是應該的,祝雲接著唱起白臉:「汽笛前輩,不是我們落您的面子。您也知道,祝門人丁不旺,我們師兄弟三個很長時間沒見了。所以,在這個時候,不先徵求大師兄的意見,我們就是見了,也不好做什麼決定。您老說,是嗎?」

  「是,是,應該的。」話說到這裡,汽笛只有閃開路,讓他們過去。

  口舌之間,祝童已經感覺到,大師兄這次進去,一定不會那麼簡單,其中八成還與汽笛有牽連。要不然,以他如今半退隱的狀態,以四品紅火大當家的身份,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

  第二天是個難得好天氣,祝童與祝雲出門前以簡單的易容術裝扮一下,包下兩輛高級轎車趕到監獄門前。

  祝童走下車看向高牆圈起來的監獄,一道陽光從雲縫裡射出,把高大冰冷的鐵門照的燦爛輝煌。

  有人比他們來得還早,八品蘭花的二姐柳希蘭迎上來,還有一位女伴。

  「祝掌門,沒想到您也來了。這是張律師,她負責祝師兄的案子。裡面九點才開始辦手續,現在是八點四十,我們要稍等一會兒。」

  柳希蘭說話很幹練,一身規整的職業裝,與姓張的女律師站在一起,就是一對白領麗人。

  「張律師也是蘭花姐妹,祝掌門不必客氣。」

  祝童握一下張律師伸過來的綿軟小手,柳希蘭說是蘭花姐妹,她一定是蘭花自己培養出來的律師。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已經毫無風塵氣,學法律考律師執照是要下苦功的,蘭花對女人的認識與安排,讓祝童除了佩服,說不出別的。

  「這是祝師兄的案宗,您要看一下嗎?」張律師口音裡尚有重慶味,遞過來一份文件後,很自然的雙手交握身前小腹處。

  祝童的閱讀速度很快,五分鐘就大致知道了大師兄犯事的經過。

  祝槐的化名叫甘雄山,主要混跡在中原文物圈內,名義上身份是位收藏家。他常年居住在西安,與全國各地倒賣文物的商人聯繫緊密。

  三年前半前,祝槐受朋友邀請到重慶鑒定一批文物,其中有件戰國時期的青銅兵器:虎紋青銅鈹。

  祝槐就是在鑒定文物時,以這件虎紋青銅鈹失手刺中文物的主人,最終導致他的死亡。

  案卷中有虎紋青銅鈹的照片和詳細介紹,這是一種類似短劍的戰國兵器,打造精緻,兩側分為六面;後部不是劍柄,有個插孔,裡面插著一根黑棒子。

  旁邊有對比用的尺規,虎紋青銅鈹長一尺三寸,周身密佈虎紋,最寬處三寸,頂端尖銳兩側鋒利。加上黑棒子,差不多有三尺長短。

  「他真是用這東西誤傷人命的?它上面沒有古怪」祝童有點不相信,祝門弟子的雙手是最穩定的,那是從小訓練出來的習慣,畫符時稍一抖動就會出錯。如果說大師兄用它殺人,同樣不可思議。

  祝門戒殺,據老騙子的分析,大師兄不會如此莽撞。況且,祝門弟子如果要害人,不需要用如此激烈危險的手段,殺人不見血的辦法太多了。

  「經過化驗,虎紋青銅鈹上唯一致命的病菌是破傷風菌;死者是失血過多而死,他被刺中這裡了。」張律師點點自己的右側肋下;「死者的肝臟,被這件虎紋青銅鈹拋開四片,從而引起腹腔大出血。我的辯護重點是,當事人沒有主觀故意,是死者無意中撞上虎紋青銅鈹,由於他身體較重,倒下時又使虎紋青銅鈹離開身體……」

  不遠處又停下一輛轎車,昨晚見過那位少婦走下來,剃刀張陪在他身邊。

  「她就是死者的妻子。」張雪丹律師低聲說。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祝童點點頭。

  九點整,監獄的側門打開,張律師收起案宗,快步走進去。

  七、鳳骨鬼鞭(下)

  剃刀張想走過來說話,懼于祝童以往的冷淡,沒敢過來。大家就在監獄外默默等候著,柳希蘭很忙,一直在十多米外聽電話,間或說幾句含糊的話。祝童只聽出個大概,春季,北京要開兩會,例行的嚴打要開始了,夜店的生意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柳希蘭要趁這個機會,挑選一批素質好些的姐妹送到禮儀學校培訓。

  「二姐,其實你不用來,有張律師就足夠了。」祝童等她收起電話,走過去致謝。

  「怎麼能不來呢?伊蘭姐再三交代過,祝門大師兄的事就是我們蘭花的事。祝掌門,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對大陸這邊不是很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請多指正。」

  柳伊蘭當時著急撈祝槐出來,是為了給竹道士致傷,但是蘭花二姐柳希蘭的話故意忽略了這個前提,完全以江湖道義與兩派關係為重點,好像幫這個忙是應該的。

  祝童與祝雲交換一個眼神,蘭花二姐做人的本事比柳希蘭厲害;不過,今後七品祝門與八品蘭花的關係不會如以前那麼親密。柳希蘭更像一位職業經理人,比柳伊蘭少了幾分真誠。只她親自趕來迎接祝門大師兄出獄的行為就很讓人感動,今後,柳希蘭如果開口請祝門幫忙,祝童再奸猾也拒絕不了。

  九時三十分,監獄的側門打開,張律師把一張紙交給門前的武警值班隊長,隨後,祝童看到了大師兄祝槐。

  祝槐已經四十多歲了,三年多的監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跡。他似乎老了一些,身體佝僂著,不像以前那麼挺拔;眼光也有些躲閃。

  祝山與師弟跑過去,接過師父的包裹;祝童與祝雲才走到祝槐身邊。

  三個人面對面站著,祝槐的目光漸漸恢復神采,伸展著手臂把兩個師弟樓進懷裡。論身材,祝槐是最高大魁梧的一個了。

  「師兄,這是蘭花二姐,是她到處奔走,才把提前你撈出來。」祝雲把柳希蘭介紹給祝槐。

  「謝謝二姐。」祝槐低頭深鞠一躬。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這是應該的。」柳希蘭連忙扶起祝槐,微笑著說:「快上車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個地方洗去晦氣。」

  「謝謝張律師。」祝槐又給張律師鞠躬,她也連忙攙扶,說著客套話。

  「他們怎麼來了?」祝槐看到剃刀張和那個女人,皺起眉頭。

  女子看到祝槐的瞬間臉色變得慘白,張張嘴要說什麼;從她身後的車內探出一顆油光鋥亮的腦袋,乾咳一聲,女人低下頭。

  「師兄,要去打個招呼嗎?」祝童看在眼裡,感覺大師兄與這個女人關係不簡單,輕聲問。

  祝槐猶豫一下,搖搖頭:「還是走吧。」

  汽車啟動,祝童坐在司機的助手席,兩位師兄坐在後面。車滑過女子身邊時,祝槐臉朝另一側,祝童看進車內,把那個光頭的容貌看清楚。

  奶奶的,裡面竟有兩個光頭,一個竟然是雪狂僧!另一個祝童不認識,祝槐似乎認識,兩車錯過的瞬間,他的眼睛一直與對方對視著。

  他身上的蠱蟲哪裡去了?如今的雪狂僧已完全恢復,看樣子,比以前更厲害了。祝童思索著。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居住在重慶的人每天都少不了與山水打交道,但脾氣卻是最火爆的。

  因為是在計程車公司雇的車,祝童開始不好說什麼,在南岸大橋與柳希蘭與張律師的轎車分開,拐進山區小路時,司機的嘴裡就開始不停的抱怨。

  祝槐脾氣不錯,祝童在閉目想事,祝雲惱了:「媽拉個巴子,你這車老子是付過錢的,讓你去哪就去哪,再廢話,把你連人帶車丟江裡。」

  司機被嚇住了,祝童睜開眼,右側,果然是奔騰的江水。

  沒多久,汽車拐過幾道山坳,路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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