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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獨臂船長又一次拒絕,小騙子也以為,那張金卡裡八成沒什麼八百萬。

  「我拿鼎燃星空的一半抵押,可以嗎?」趙永兵似乎得到江小魚的某種暗示,氣勢洶洶的拋出殺手鐧。

  「這要問您的同桌願意不願意?」獨臂船長看向祝童,在他看來,抵押鼎燃星空與耍賴沒什麼區別。但這是賭客之間的事,牽扯到實物,要徵求客人的意見,這是規矩。

  「鼎燃星空?據說那是個不錯的場子,可惜被人砸了;不過,趙老闆要抵押多少錢?我是說全部,抵押一半沒什麼意思。」祝童轉著手裡的籌碼,彈出支煙讓侍者點燃。

  賭梭哈的重要的是審時度勢,要有運籌帷幄的度量才可能決勝千里;還要預算可能出現的任何情況。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情形,從來都是因為輕視對手或太過貪婪。

  牌面上,祝童最大的可能就是出現三條帶一對;趙永兵可能會是同花順,江小魚可能是同花,大家都在博,如果都博起來,是趙永兵最大。但是,有一個變數,中年人的牌有可能博出四條5,也許人家下面已經是四條5了。如果那樣,最後的贏家將是這個一直混在賭局中的人。

  「三千萬。」趙永兵遲疑一下,還是咬牙說出個價錢。

  「鼎燃星空得罪過大人物,誰接手都不好辦啊。」祝童看著趙永兵;「那一攤也就趙老闆玩的轉,黑白通吃的大人物,上海灘可沒幾個;我出個價,兩千萬,如果認可,趙老闆可以繼續玩下去;如果不行,請便。」

  「兩千萬就兩千萬,你就吃定我這局輸定了?我要看看,你有沒有足夠的籌碼吃下去。」趙永兵思量一會兒,咬牙應運;他賭的是,中年人沒那麼多錢和他拼命。

  獨臂船長擺手叫過休息室內的文書,起草一份檔後讓趙永兵簽字。這時,他既是賭場老闆又是公正人,只這一項,就能得到兩成的花紅。如果趙永兵反悔,獨臂船長要負責執行,不然就要自己付出兩千萬。

  侍者送上籌碼,趙永兵一咬牙全部推上去:「梭了。」

  趙永兵梭了,但是還沒發出最後一張牌,如果要跟,祝童也要拿出兩千萬,江小魚也要拿出兩千萬。

  祝童面前還有三百萬,明顯不夠,但他有支票。

  「這裡有兩千萬現金支票,船長可以檢驗一下。」

  現金支票基本上就等於錢,只要真實性被確定,只要沒人反對,就可以換到等額的籌碼。

  祝童的牌明顯沒有趙永兵大,他首先點頭;中年人也點頭同意,江小魚似乎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頭答應。

  獨臂船長接過支票彈幾下,示意侍者送上籌碼。

  「我跟你賭這局。」祝童也推出去。

  江小魚,如果看牌面,他應該PASS,兩個人無論誰博起來都要比他的大;但是,這局牌離開他,趙永兵可沒把握贏下來。

  祝童嘿嘿冷笑著,他已經看清楚眼前的局勢,不止自己在佈局,江小魚也在佈局算計趙永兵;趙永兵被江小魚欺騙了,今天註定要血本無歸。

  江小魚的目標不是別人,也不是賭桌的上籌碼,他也是沖著鼎燃星空來的。

  「我能借錢。」江小魚看向休息室,謝晶與別人一樣注意著賭局的進行。

  祝童眼看謝晶替江小魚買下一千五百萬的籌碼,歎口氣:「自古美人惜豪傑。」

  「可憐英雄多無情。」江小魚退出籌碼;「這時最後一局,無論勝負,輸家都沒本錢玩了。」

  「大錢吃小錢,不公平啊,不過,世道本就如此。知足常樂,呵呵,今天賺不少了,我退出。」中年人扣牌,他決定不加賭注,面前的五百多萬就是他最後的收穫。

  傑瑞斯發出最後一輪牌,他的使命就基本結束了,如今看的是開牌後最後的結局。

  趙永兵在暈牌,江小魚也在暈牌,祝童沒看自己的最後一張牌,他在吞雲吐霧,眼睛注視著趙永兵的手。

  江小魚的牌對於他是無所謂的,主要是看趙永兵能不能拿到同花順。

  看手上的輕微動作,趙永兵沒得到希望的牌,他的尾指翹起來,這個習慣可不太好。

  江小魚有嗎?祝童噴出個煙圈,飄飄搖搖送向趙永兵眼前。

  「定!」江小魚忽然輕喝一聲,賭室的空氣微微震盪,祝童神情恍惚。

  趙永兵更受不住這一聲佛門獅子吼,嘴角眼角一起哆嗦。

  七、出千(上)

  三家梭哈之後,賭局上籌碼已定,應該是一翻三瞪眼的局面。

  江小魚喝出「定!」後,雙手花樣抖動,第一個翻開底牌,果然是一副同花。

  只要祝童沒有翻出三張8帶一對A的鐵葫蘆,只要趙永兵沒有翻出同花順,江小魚就是今天的贏家;鼎燃星空與祝童的兩千萬,都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趙永兵慘叫一聲,右手哆嗦,竟跟著把趙永兵把底牌和麵牌亮出來,沒有同花順,只是個雜牌。

  「為什麼?」趙永兵茫然的看著江小魚,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被人左右了情緒,進而左右行為。

  此刻沒人理會他,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祝童手上。

  小騙子吊在嘴角的香煙,隨著那聲「定!」掉到牌桌上,手裡扣的什麼牌只有他自己清楚,根本就不可能湊出鐵葫蘆;更要命的是,他手裡的牌已只剩一半。

  江小魚在喝出「定!」字隱含的勁力兩分沖趙永兵去的,八分襲向祝童。

  同時,手指翻轉如花,竟右手中指彈出一絲綠芒,擊中了祝童手裡的牌。

  那是枚茶葉,江小魚手中暗藏的一枚茶葉,毀掉了祝童手裡的牌;浸透茶葉的那滴水撲上祝童胸前。

  儘管祝童胸前部分已經被鳳凰面具護住,上身還是搖擺一下,頭腦更是有片刻的迷蒙。

  「你很厲害。」祝童很快清醒過來,伸出左手拿起那只香煙,在空中緩緩虛畫。

  淺灰色的煙霧在空中凝結,祝童最後一筆劃出,香煙燃盡,賭桌上漂浮著個大大「禪」字。

  眾人都啊一聲,江小魚收的感應最深,雙眼再離不開這個字。

  「禪」字寫完,祝童輕喝一聲「開」,右手拋出底牌A和麵牌8,湊出一個葫蘆,只有同花順才能戰勝的葫蘆;哈哈一笑:「又是8,果然吉利,今天運氣不錯,贏錢就贏到8上了。」

  「漂亮。」中年人鼓掌讚歎,輕輕吹出口氣,「禪」字漸漸歸於虛無。

  「你出千。」趙永兵站起來,怒吼著要撲向祝童。

  「證據?」祝童沒動,自有賭場侍者去拉住他;「願賭服輸,是你要加注,沒誰強迫你賭。」

  祝童出千了嗎?獨臂船長看一眼傑瑞斯,老傑瑞斯搖搖頭,意思是自己沒看到;獨臂船長又看看站在門前的侍者,他耳朵裡帶這耳麥,同樣搖頭,監控室同樣沒有發現。

  江小魚還在呆呆看著賭桌上面的虛空,似乎輸贏與他沒關係。

  「今天的賭局到此結束,李宰豪先生是最後的贏家。」

  獨臂船長宣佈賭局結束,江小魚才清醒過來,看也不看趙永兵,走到祝童面前伸出手:「李先生厲害,無愧於宰豪這個名字。」

  「過江,運氣好罷了。」祝童的手與他握在一起,小心的運起蓬麻功。

  江湖中人,見面拱手是有道理的;即使是很熟悉的人,也不會行握手這樣的禮節。

  握手,在江湖語言裡,基本上就等於無聲的挑戰;彼此的修為高下,在這一握中就能估計出個大概。

  江小魚收緊虎口,他練的是佛門內功,雪狂僧唯一的俗家弟子,本事不是蓋的,這一握,曾經握碎過剛玉球。

  但祝童的手卻與他的人一樣,圓滑而有韌性,江小魚幾次發力要握碎他的手骨,卻都被消弭與無形;江小魚最後運氣上沖,勁力只到寸關尺;從祝童虎口穴傳來強勁的反彈,把江小魚的手彈開。

  「但願,李先生的運氣能永遠這麼好。」江小魚走了,對於趙永兵的拉扯,揮一揮手臂把他彈開:「把鼎燃星空輸掉,你就一錢不值,連只狗都不如。」

  「你們,設局騙我,你們是一夥兒的。」趙永兵似乎真成個瘋狗,又拉住江小魚的,回頭去要去拉祝童。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祝童揉著酸軟的右手,繞開趙永兵走向門口;「賭博賭博,重要的不是賭,是博;博者鬥也,傻瓜才相信運氣呢。」

  「嘭!」一聲悶響,祝童儘管已經出了賭廳,心裡還是一寒。

  江小魚出手太恨了,這一推雖然看似無力,但趙永兵胸口的骨頭一定被震酥,他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支撐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剛才的握手,祝童雖然不動聲色,右手的經脈已經被傷了,沒個十天恢復不過來;趙永兵挨這樣的高手一下,不死也廢。

  但是,江湖道有個傳統,秘傳功夫不允許對一般人使用;江小魚在一群江湖人眼前這樣做,根本就是毫無顧忌。

  「這是你要的。」祝童又一次來到甲板上,柳伊蘭跟過來,祝童把趙永兵簽字的檔遞過去;「我說道做到,伊蘭姐,你答應我的,也要給個交代吧?」

  「三天內,等我的電話,我會給你個交代。一會兒船靠岸,讓珊珊去趙永兵的別墅,他已經是條死狗了。」

  柳伊蘭隨祝童走向甲板邊緣,問:「你讓珊珊和秦去別墅做什麼?那裡現在……」

  珊珊端兩杯葡萄酒走過來,遞給祝童和柳伊蘭一人一杯;看祝童的眼神裡除了崇拜就沒別的內容了。

  「放心,趙永兵在這裡,他的手下不是秦可強的對手,珊珊的安全沒問題。珊珊;趙永兵一會兒會回到那裡,他只剩那一個地方可去,即使你放過他,趙永兵也活不了幾天了。」

  祝童不在意的搖晃著手裡的酒杯,這是他今晚喝的第一杯酒,走到甲板邊緣,手隨便的搭在扶欄上,點點微細的紙屑順海風,被吹進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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