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塵女子(42)_學達書庫

四十二

　　「阿姨不走，阿姨永遠和你們在一起！」隨之，將一個深長的吻印在了小不點的臉蛋上，直到小不點兒漸漸地減弱了哭泣的頻率！」

　　桌旁，白蓮又在哭，葛曉音就有點煩！正想說她幾句，可呼機又在響。她摸出去看，是黃敏讓她回呼，她只好站起，定定神兒，吩咐那熱切的大嫂再端兩碗面來，又對白蓮說：

　　「你們先吃，我出去回個電話！」

　　白蓮卻還是哭，她就謔地拉了臉，生硬起來：

　　「哭！哭！哭能解決什麼問題！你必須吃！你沒有任何理由不吃！你知不知道，你不屬於你！」

　　白蓮抬起頭，止住聲，驚奇地看她！

　　葛曉音更加生硬地訓道：

　　「看什麼看，看看小不點兒還差不多。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屬於誰嗎？即使不屬於誰，也得屬於良心！你媽養你多少年，難道你不該養她多少年嗎？再說，你、你、你……你讓我怎麼說你呢！你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小孩兒！」

　　話說到這兒，葛曉音再不想多言。淚眼婆娑的白蓮似要說什麼，她也不管她，她只伸出手、將門把一轉，留一串「咯咯吱吱」的推門聲，徑直朝門外走去……

　　看著葛曉音的背影，白蓮陡然清醒，她仿佛孑身在另一片世界中：寂靜、空無，無苦、無惱……她沒想到什麼事，眼淚卻突然無影無蹤，她沒想到什麼人，但突然覺得渾身湧動著一股熱流。小不點兒「媽媽、媽媽」地哭喊著靠向她，她就把女兒臉上的淚蛋兒擦乾，抱住她、深情而果敢地喊道：

　　「親、我的小親！告訴你，媽沒神經，媽一定要把你養大成人！」說完，她又抱緊她，忘乎所以地抱緊她，把嘴唇貼在她的臉上，久久地、雨點般地吻著、吻著……這時候，有陽光散射在她們的身上，白蓮感覺暖暖的，心裡一熱，似乎真就生出一股子能養大小不點兒的力量！而且，那高顴骨、短鼻子的胖大嫂正好把面重新端了來，還一臉真誠地說：

　　「人是鐵，飯是鋼，有什麼大不了的！即使大不了，也得吃了飯再去了，對不對？」白蓮就接住面、點點頭，繼而給小不點兒遞一碗，再給她倒些醋，攪勻，然後一咬牙，大口大口地咀嚼開來。不過，有大滴的淚水又「叭噠、叭噠」地滴落在麵湯裡，但她沒停口，她吞下，儘管下嚥時如骨鯁在喉……

　　二十

　　葛曉音沐著冷風立在電話亭旁握著話機回話，先給單位回，後給黃敏。黃敏倒沒啥，繞來繞去無非想問問她有沒有見著佐市長。單位就不同，主任先批評她為何無故不來，後又催促她趕快帶上鍬鏟、來清理市委院的積雪。葛曉音有點為難，她說：「主任，今天實在有點事，請您包涵！」

　　主任不悅，說：「有什麼大不了的，再大的事還有清理市委院的積雪大？」

　　葛曉音慌忙陪著笑臉說：「清理積雪任何人都能，這件事卻非我不行！」

　　主任就惱了，她對她大聲地數落著：「葛曉音呀、葛曉音，數你年輕、數你事多！你想想吧，我不怕你不服管教，再不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話像石頭般扔出來，句句擊中了葛曉音一再忍耐的神經，她想說：我啥時不服管教了？你對我不客氣？你啥時對我客氣過？你的客氣吝嗇的很呢，我還不瞭解個你，你所謂的客氣，無非是上邊要什麼材料，你需要我沒日沒夜地加班加點賣命寫稿子時！還想說：你不要無限地引申，我是那種人嗎？可電話那頭，主任已憤怒地把電話給掛了，只留下震耳欲聾的「哢噠」聲，喧響在她的耳邊，直氣的她也想把話機擲去！可看電話的老頭卻瞪著雙眼叫道：

　　「幹什麼？幹什麼？想砸回家砸去！」

　　她就只好老老實實地放下話機，一咬牙，把滿含淚水的臉別到一邊。不過，僅只一會兒，那個建日式幼稚園的宏偉藍圖就將她的憤怒取代了，且吃了秤砣、鐵了心地對自己說：

　　「一定要建成！一定要當一把手！一定要當個分管婦聯工作的副書記。然後一見她就訓她，一見這黃臉婆就給她臉子看：你工作怎麼做的！你想不想幹了？不想幹放下，比你有才能的人多的是，不要占住茅坑不拉屎……」但是這怎麼可能，自己現在連個副科也沒上去，怎麼能當上副書記？葛曉音就如洩氣的皮球，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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