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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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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葛曉音頓然反擊!她知道白蓮是在罵華長萬,可也不知為什麼,她就下意識地如此這般。而且,她腦子裡突然地閃過一些地中海沿岸的故事,她就叫開來: 「卑鄙嗎?你可沒見過真正卑鄙的人!無恥?比華長萬無恥的人多得是!殘忍嗎?離土耳其人和契爾克斯人差之遠也!」 白蓮猛地抬頭,雙眼兒透過懸擱在眼底的淚花,仿佛不認識葛曉音似的望著她。可神情激越的葛曉音卻只管說: 「地中海戰後,土耳其人和契爾克斯人因害怕斯拉夫人起來造反,就在保加利亞境內燒殺姦淫,他們把斯拉夫人都抓起來,用鐵釘把他們的耳朵釘在牆上,一直折磨到第二天早晨,然後再絞死、絞死!」 白蓮一顫,渾身打擺子似的哆嗦著……她聽見葛曉音在說孩子…… 「尤其對孩子,即使懷在孕婦肚子裡的胎兒,也要用匕首挖出來,當著母親的面拋向空中,再用刺刀接住!接住!」 終於,白蓮忍不住地「噢」了一聲。她呻吟著,她雙眼一黑,仿佛那刺刀尖上的孩子就是小不點兒,又好似有鮮血在她眼前噴湧……葛曉音卻還不住口: 「土耳其人幹累了,厭倦了,想尋歡作樂,就一群一夥地逛妓院、闖民宅。有一家人家,一個嬌嫩的孩子正忘情地躺在母親懷裡吃奶,突然,一群土耳其人闖進來!母親大驚,渾身哆嗦不已,可土耳其人卻開懷大笑。他們嘻嘻哈哈地圍過去逗弄孩子,孩子也真就咯咯咯地笑將開來,然而,那個逗弄孩子的主角兒卻乍猛地趔身、舉槍,朝孩子的臉瞄準……母親尖聲大叫,孩子卻快活地笑著、笑著,並伸出小手兒去抓槍……誰知,那土耳其人卻扣動板機,『叭』得一聲,嬰兒的腦袋,就……」 「就、就……就什麼?」白蓮氣洶洶、怒衝衝地叫起來:「你、你……你在替誰說話?」葛曉音扭身,兩手一攤,正要答,小不點兒卻顫抖著小手將碗「啪」地掉落在了地上。且嗡嗡嚶嚶地向白蓮哭訴道: 「媽媽、媽媽,爸爸說你神、神、神經了,你是不是真神、神經了?」 葛曉音只得住嘴。她見白蓮突然間泥塑般釘在那裡,慌忙去收拾小不點兒灑在桌子上的殘湯漬菜! 白蓮對小不點兒的問話置之不理,她替她作答。孩子卻固執不容,似乎那「怎麼會,別亂信」的句子不出自白蓮之口,她就決不會把問話和哭泣終止。葛曉音只好再去勸白蓮!白蓮卻只哭不答,隨即一把擁了小不點兒又去哭!她就毫無辦法!飯店的廚師和中年婦女圍攏來問長問短,她也束手無策。有倒是陸放翁的《蔔運算元·詠梅》突然地響在她耳邊: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可誰知,詩還沒完,呼機又乍響,猛然間活似防空洞中拉響的警報,不僅白蓮母女冷冷地打顫,就連葛曉音也吃了一驚。不過,這也僅只一霎。好倒是不用再勸,白蓮母女的哭聲遁然消去,白蓮覺得壓在心上的那塊石頭也似乎變小,只留有四隻、她們母女那四隻驚恐急切的眼瞳直瞪瞪望著葛曉音那只在包裡摸索呼機的纖手。 誰? 其實是葛曉音單位電話。 他們呼我做什麼?她望著呼機上的號碼邊想邊往外走。可剛走兩步,小不點兒又「哇」地哭開來: 「阿、阿……阿姨……」 葛曉音扭身回頭,小不點兒越發哭得厲害。她把兩隻胳膊伸長、攥著十個小指頭,一邊哭著說:「阿姨別、別留下我們」,一邊就起身要來拽葛曉音的衣襟。葛曉音慌慌地向她跨一步蹲下身,小不點兒就哭著撲進她懷中,葛曉音問她怎麼了?她就哽嗓氣噎地說: 「爸、爸、爸爸不回來了,你、你可不能丟下我和媽、媽媽、媽媽呀!」 葛曉音就無法推託!她抱緊她,問她: 「爸爸哪兒去了?」 「被紐曼叔叔叫、叫走了!」 「那怎麼會不回來呢?」 「他說要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再、再也不回來了!讓我以後去跟姥姥、姥姥過!」 葛曉音就雙眼一熱,更緊地抱著她,顫聲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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