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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代和平說:"我沒去汾陽。"

  "意料之中。"平鶴松說,"其實我倆都明白高朝暉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回家,我們在演戲,你演給你的人看,我演給我的人看。"

  "我這次吃虧了,腦袋差點讓人打破了,我猜是殺鯨幫的人。"

  "你是說綁架案跟殺鯨幫有關?"

  "殺鯨幫打我是因為我在名流招惹他們了,但分析起來,這也並無不可能,不是傳說路遠超和陳倉以前是死黨嗎,後來因為利益分道揚鑣,要有衝突而反目成仇也不足為奇。"

  "阿城提醒過。"平鶴松沉默片刻,"我跟你說過,高朝暉憑空消失,只有一個可能:房裡另有通道。"

  "你說過那無路可走。"

  "我後來又去過'四海家園'了,留意了一下牆角的衣櫃,上次看了,沒想太多,這次又去了,可能問題正出在那衣櫃上,還有,402室,也是那個小夥子華天租的。"

  代和平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路遠超看了看時間,八點半,摁了桌後的鈴,劉彪推門而進。路遠超站起來,劉彪一言不發地轉到他的身後,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由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

  路遠超突然問:"你跟我幾年了?"

  "兩年三個月零七天。"

  路遠超點點頭,說:"我喜歡一清二楚的人。還記得怎麼跟得我嗎?"

  劉彪臉上的疤抽了一下,說:"沒齒難忘。"

  有三年了。三年前的那天,路遠超出席一個酒會,提前離開酒店時,玻璃大門竟鎖了。門外聚了好些人,其中有個虎背熊腰的和尚背門而立,手裡提著刀,刀身上凝著血,在他的左右兩側酒店門口的斜坡上分別站著五六人,正面臺階下更是布著七八人,不遠處還停了幾輛車,車邊也是站著人,三三兩兩的,也是提著刀。

  那和尚一夫當關,二十餘人虎視眈眈,卻無一人上前。

  保安勸他們:"大家先別走,太危險了,這和尚殺紅眼了,好幾個送醫院了。"

  和尚還是站在那裡,背倚著玻璃門,紋絲不動,可腳下是淌著血的,在地上凝了一片,對方無人敢上前來,和尚三面受敵,也動不了。雖說是一相持局面,畢竟對方人多,和尚卻是絲毫懈怠不得,長此下去,他受了傷,總是吃虧的。

  保安又說報了警的,大家放心,卻又說十幾分鐘了,110還不來。

  路遠超經商以來就不喜多事,尤其是江湖中事,誰知那和尚是何來歷,又誰知那幫人是哪路人馬?他雖對那和尚的氣概頗有好感,但聽了保安的說法便決意不理會了,110遲遲不來的其中關竅保安豈能得知?他在大堂坐了,任門外長刀相對,一觸即發,門內看客引頸而觀,評頭論足。但人群中,極為細微的一句議論令路遠超站了起來,決定不再置身事外。

  有看客說:"好像有幾個是名流俱樂部的打手。"

  那便是殺鯨幫陳倉的人了。路遠超想著,人向門外走去,他讓保安開門,保安當他是瘋子,不加理會。路遠超的隨從上去拎起他的脖子,保安是個欺軟怕硬的主,推託說這得經理做主,剛說罷,經理也被人拎著脖子過來了。保安見酒店內外都是狼,嚇得兩腿哆嗦,開了門。

  路遠超推門而出,繞到和尚前面,看了他一眼,然後對那夥人說:"回去告訴陳倉,這人我要了。"

  酒店內外一時無聲,路遠超回頭看和尚,說走吧。和尚看了看路遠超,向前邁了一步,右腿一屈,差點摔了,原來右腿正面是被砍了一刀的,褲子的大片被血污了。路遠超揮揮手,有隨從上來扶住他,司機也駕著車過來,那夥人猶豫了片刻,讓開了。

  沄城誰人不知路遠超,那時他與陳倉尚未交惡,數月前還拜訪過陳倉,被拜為上賓,而他本身,黑道白道多少是有些薄面的。那夥人一是怕了和尚,二是被路遠超氣勢所懾,一時竟不知如何處置。

  路遠超命人將和尚送往醫院,安排了人守著,兩三天后得了空,去醫院看他,帶去一身灰色僧袍,說:"沄城是非之地,腿好了,就遠遠地離開吧,我救得你一時,護不得一世,要錢要物,跟身邊的人打個招呼,我忙,就不來看你了。"

  和尚自出現以來,不曾說過一句話,眾人以為是啞巴。此刻,他卻將那僧袍往地下一擲,撲通滾下床來,傷腿一屈,半跪在路遠超面前。

  和尚就此留了下來,路遠超打發了原來的保鏢,用了和尚。和尚說本名不想再提,法號也不想再用。路遠超聽了也不問原因,更不問他如何與殺鯨幫結怨。過了幾天,有人給劉彪送來身份證、駕照等,自此,游方和尚成了海衲董事長的保鏢劉彪。

  出了停車場,路遠超又問:"你對殺鯨幫有什麼看法?"

  劉彪想也不想,說:"小遷的事也許他們沾過手,但不會是他們主導,劉勝任鬧事,怕與他們有牽連,陳倉擔心海衲勢力越大,便沒有他們殺鯨幫的立錐之地。"

  "兩條道上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劉彪說:"可陳倉不見得這麼認為。"

  "好,既然你也是這麼認為的,那我要是闖名流你跟著嗎?"

  "刀山火海,我劉彪陪著。"

  路遠超盯了他半晌,笑了:"我沒想去,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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