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兵(8)_學達書庫

八

　　代和平搖搖頭，說："不好。"

　　阿城也說："職業病了吧，偵查慣了，也會反偵查了。"

　　服務員是個多嘴的，說："是員警呀。"

　　"不，是狗仔，搞偷拍的。"

　　終於揀個座坐了，這是上午十點來鐘的光景，茶室空空蕩蕩，只有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在背對他們的座椅上看報紙，代和平看了一眼那背影，詭異地笑了笑："我有一項出神入化的本事，偷拍，我本可以成為一個傑出的狗仔隊員，結果，我卻成了一個蹩腳的私家偵探。"

　　服務員在一邊憋著笑，有那麼點不好意思嘲笑智障兒的意思。

　　"I have a dream--"

　　"算了。"阿城說，"有人該跟你在棺材裡急了。"

　　代和平瞪了他一眼，又說："為了證明我不是一個吃飯拉屎等死的有志青年，我打小就夢想做中國最好的私家偵探，調查商業案，甚至調出某個層級的巨貪，可我喜歡偷拍，喜歡錢，所以我不停地接婚外情的案子……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覺得我很糟蹋自己的天才？"

　　"我的眼睛給你傳達了這樣的資訊嗎？真抱歉，不過我來不是聽你廢話的。"阿城開門見山，"平鶴松遇到點麻煩。"

　　"連你都求我，我起碼該感到榮幸。"代和平說，"可是，我很貴的。"

　　阿城說："消息是死的，就算長了翅膀也不一定能找著我家，而你是機動的。"

　　"難怪每次見你都聞到腐屍的味道，我是不隨便接生意的，一般麻煩，我看你自己就解決了。"代和平對平鶴松說，"不過你很幸運，你不是一般人，我看人很准。"

　　平鶴松被晾半天了，服務員被晾得更久。平鶴松沒有回他的話，先接了單子翻著，翻得很慢，不像是在考慮點什麼，像在思考怎麼回代和平的話。終了，他要了壺龍井，這才抬頭問："何以見得？"

　　"這麼說吧，我這人接兩種生意，一是你能出很多錢，二是客戶有檔次，你不是大款，你要值得我接這單生意我才接，你哪一檔的？"

　　背對著他們的，那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似乎聽見了他們這邊的對話，動了動身子，放下報紙，從包裡掏出一本雜誌來看。

　　代和平笑笑，說："我得考考你，有檔次的客戶才顯我水準，有助我身價的提高。"

　　"說吧。"平鶴松說，"我準備好了，我要沒猜錯，你的題和那邊坐著的那位小姐有關吧。"

　　代和平哈哈一笑，拍了拍掌，說："過來吧晚兒，被抄底了。"瘦小男人放下雜誌站起來，轉身亮出那如假包換的男人的臉，一頭碎發，臉型雖嬌小，但一臉的鬍子茬。

　　阿城搖頭，說："不是我瘋了，就是她瘋了。"

　　晚兒終於在他們面前站住了，以女聲反唇相譏："沒你糟蹋，你一化妝就直奔社會底層去了，老給社會添麻煩。我可不。我再怎麼瘋，也是你教的。"粗獷的外表與嬌氣嗓音的強烈對比，也許只有公雞被踩著脖子發出的效果才能媲美了。

　　代和平歎了口氣，說："可惜了這麼一個好胚子啊，能有點淑女樣嗎？"

　　晚兒撇嘴道："我就淑女的長相潑婦脾氣，怎麼了，當個潑婦還得臉蛋批准啊！"

　　"好吧，我不管你這個了，我現在關心的是，你他媽又是怎麼找到我的，跟牛皮糖似的我到哪你都能找著，告訴我，怎麼回事？"

　　這話像是擊中了晚兒的要害，她吐了吐舌頭，馬上轉移了話題，問："師傅，我剛才哪不對讓你看出來了？ "

　　代和平說："別叫我師傅，你跟阿城學的，像不像，問他。"

　　晚兒用那張男人的臉擠出一個調皮的笑臉，說："沒錯，城哥--"

　　"叫城叔，他是我朋友，你長輩。"

　　阿城說："差不多以假亂真了，姿態略差了些。"

　　"我這不沒生活體驗嘛。"

　　代和平一口茶噴了出來，說："姑奶奶，求您了，您這樣我已經快瘋了，還體驗，好好一女孩子，端莊的不挺好嗎？"

　　"又來了又來了，端莊？端著，裝著？"晚兒白了他一眼，又問阿城，"還有呢？"

　　"姿態似是而非，還有，就是不能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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