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58)_正午月光

五八

　　「什麼時候……你才能只看到我？」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灼熱的呼吸刺痛了她的皮膚，與沙啞的聲音一起研磨著她的心，「給我一個期限好嗎？我願意等。」

　　他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緊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可是夏冬想了又想，還是無法回答，只是沒有推開他的懷抱。也許這世上有許多完美的愛情，可又能有多少完美的婚姻呢？既然已經選擇了，就要認真去對待，哪怕知道會受傷，也必須嘗試一次。

　　做個好妻子並不難，何況夏冬曾經做了三年，除了交付全部的感情，她幾乎做到了一個妻子應做的一切。

　　意軒，再給我一點時間……夏冬有時候會默念著。終有一天她會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全部交到他的手上，不再擔心，也不再懷疑。因為無論如何，夏冬仍是感激著何意軒的。

　　母親的手術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林然對夏母的身體狀況很樂觀，起碼看上去很樂觀。

　　農曆新年到來之前，夏冬終於有時間經常陪著母親，雖然兩個人的話依舊不多，可畢竟還是母女。每當看到何意軒與女兒一起出入時，夏母便會一臉的滿足與幸福。

　　夏冬偶爾也會去公司，只是她與康浩楠互相都儘量避免見面，他是為她留出一片空間，而她呢，卻是不知如何面對他。

　　有時候，她仍能見到程輝遠，只是這位狂熱分子似乎對挑逗她失去了興趣，有時他也會找夏冬聊幾句，可經常說著說著就沉默下來。夏冬向來猜不透他的想法，也從來不曾有興趣去猜，對她來說，程輝遠能夠藏起爪子是再好不過的事，她只盼著他的心和平靜的表面一樣安靜。

　　手術前一天，夏冬起得很早，何意軒似乎知道她的不安，於是親自開車送她去醫院。

　　「不要太擔心，我已經和主任談過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不會有問題。」

　　夏冬無奈地笑笑，「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何意軒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半晌才道：「夏冬，無論如何，我是說不論手術的結果如何，你都會接受是嗎？」

　　「什麼？」夏冬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我是說，就算手術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假如……」何意軒小心地措辭，「假如有最不希望的事發生，夏冬，你會不會離開我……」

　　終於問出了這句話，何意軒緊張地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幾乎攥痛了她的手指。

　　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如果夏冬只是為了母親的病情而和自己在一起，那麼，一旦夏母真有不測，她還會不會留在自己身邊？雖然他相信她的道德和人格，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他有些沒有把握。

　　夏冬不是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她的心、她的理想，向來是他觸摸不到的，也因為這樣，他才會愛上她。

　　這段曲折的婚姻經過了三年的波折終於走到安全地帶，他不想在它還沒有成熟時就瓦解掉。他想了無數次這個問題，終於在這個時刻問了出來。

　　對於何意軒的問題夏冬還不曾想過，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在意。如果母親去世了，她會怎麼辦？離開，還是繼續生活？

　　「當然不會。」夏冬清晰地道，「意軒，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何意軒的表情一僵，繼而是掩不住的喜悅，思考了半天，一向自以為靈活的頭腦居然想不出什麼話能表達現在的心情，於是只是微笑地握緊夏冬的手。

　　手機鈴聲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尖銳地劃破兩個人之間的溫馨。何意軒按下通話鍵，林然焦急的幾乎變調的聲音傳了出來，「何意軒，阿姨突發心臟病，正在搶救，你快來，不要告訴夏冬。」

　　「林然！」夏冬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把撲到手機前，「出了什麼事？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似乎是被夏冬的聲音嚇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林然才緩緩地道：「夏冬，對不起，我不知道蘇曉曉會來醫院，是我的錯，阿姨這次……大概是不行了。」

　　尖銳的刹車聲響起，夏冬感覺自己的頭碰在了車窗上，雖然並不重，卻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何意軒似乎說了些什麼，可是她聽不到，他仿佛伸手在拉她，可是她也感覺不到，她只知道自己打開車門跑了出去，呼嘯的北風刀子般劃在她的臉上，真的好疼……

　　第十九章激情燃盡皆荒涼

　　當兩個人相遇之初火花四射的激情燃盡了，還有什麼能維持她心目中的這份愛情呢？她不懂。

　　搶救室的燈光很快暗下來，林然的目光也隨即暗淡，走廊裡響起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零亂，她閉了閉眼睛，似乎下了決心般轉頭看過去。

　　有醫生從搶救室走出來，拍了拍林然的肩膀然後離開，已經來到他們面前的夏冬在這一刻幾乎有些踉蹌地停下，看著這一切。

　　「夏冬！」何意軒從後面趕上來拉住她，然後又看向林然，再然後，目光中僅有的一點點期待也變成了絕望。

　　「對不起，夏冬，對不起……」林然哭出來，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夏冬幾乎犧牲了一切去換取的東西，轉眼間就這麼崩塌了。

　　「不在了……嗎？」夏冬蒼白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看著通向搶救室的大門。

　　「是的。」林然哽咽著，「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晚了，就在小陽臺上。明天就要做手術了，她怕一直躺在床上會悶，所以打算去曬太陽。她一個人在那裡，從早上一直到現在，我們誰也沒發現異常。後來我聽護士說有個很漂亮的女人來找她，我還以為是你，就過來看看，可是在走廊上看到了蘇曉曉，我見過她一次，不過她不認識我，她走得很慌亂，不知為什麼我就感覺阿姨出事了，結果我過去的時候就發現……夏冬，阿姨抓著我的手，只反復對我說一句話：『是我害了小冬，是我害了她……』」她說不下去了，只是緊緊抓著夏冬的手臂。

　　「媽媽……」夏冬似乎仍處在茫然中，目光從林然的臉上慢慢向下，落在她抓住自己的手上，「你說蘇曉曉來過了？」

　　「是的，她來過，我不知道她對阿姨說了什麼……」林然還想說什麼，夏冬卻突然甩開了她的手。

　　「夏冬！」何意軒突然大聲道，可是夏冬早已甩開他們向門外跑去，停在大門外的車子還沒有熄火，當他們趕到時，車子已經發瘋一樣地沖了出去，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只留下漫天的雪塵。

　　看著後視鏡中何意軒和林然的身影在迅速倒退，夏冬的思維卻出奇的冷靜。何意軒的手機還留在車裡，她看了一眼拿起來，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打開電話簿找到倪歌的號碼，撥過去後很快就被接起來。

　　「告訴我蘇曉曉現在在哪裡。」夏冬狠踩一腳油門，無視亮起的紅燈，車子猛地躥出了停車線。

　　「美林酒店。」倪歌似乎有些驚訝，可頓了頓還是如實地說了，「她今天過生日，程教授在這裡為她慶祝，夏姐……您……」

　　沒等她說完，夏冬已經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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