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冬約,夏至 | 上頁 下頁
五七


  夏冬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程輝遠、蘇曉曉,這兩個人總是不可避免地一起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而且帶來的都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回憶。

  「過一段時間,我是說母親的病情穩定後,我會考慮辭職。」夏冬看著車窗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不論是程輝遠還是康浩楠,只要她在公司工作一天,就不可避免地會和他們打交道,雖然在理智上已經與他們沒有關係了,可是感情上呢?

  夏冬喜歡清晰的感情和生活狀態,既然決定了與何意軒生活在一起,那麼就要考慮他的感受。

  「夏冬……」何意軒伸手握緊她的手指,低聲喚她的名字。

  「可能的話我想再回研究所,那裡環境單純些。」

  如果母親病癒,她也就沒有必要再為了醫療費去奔波,這也是三年前她離開研究所的主要原因。三年來,她時刻都在努力,只為了償還父親在世時留下的債務和母親透析所需要的費用。剛剛到明誠時,她拼命工作,以至於康浩楠都感到驚訝。對於這個從研究所裡走出來的工程師,他似乎並沒有抱很大的希望,可是她卻用了百倍的努力與他一起經營著這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

  而現在,他已經掌握了超過以往不止百倍的財富與資源,身邊有著無數時刻願意為他服務的技術人員,她再也沒有理由留下來了。

  他們在彼此最艱難的時刻相遇,卻在雙方都邁向幸福時分開,人生的際遇有時就是如此。

  雲洲飯店的頂層是一家充滿異域風情的酒吧,能將公司的酒會安排在這個地方,相信也只有何意軒有此創意。在眾人面前,他的幽默儒雅以及超凡的親和力都得到了充分體現。夏冬依舊沉默地坐在一旁,時不時與Ada等人聊天。對於夏冬與何意軒的一同出席,Ada顯得很興奮。

  「夏姐,今天你能來大家都很高興,是真的高興。」她與夏冬輕輕碰杯,由衷地道。

  夏冬輕抿著香檳,目光卻看向臺上的何意軒,他正在與幾個公司的高管互相調侃著。或許發現了她的目光,他側過身看著她微笑,也許是音樂的關係吧,夏冬居然感覺臉上熱得厲害。放下酒杯,她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

  臺上的何意軒笑容微滯,因為看著她的背影而忘記了同事的問題,有人吵著要罰酒。燈光下,他笑容不變,爽快地接過來連喝三杯,贏得眾人一片喝彩。只是放下酒杯時手重了些,有一個杯子撞碎了,於是人們一起喊著「歲歲平安」,他也就笑笑,不再說話。

  洗手間裡,夏冬擰開冷水撲到臉上,半晌才抬起頭來。一隻拿著紙巾的手伸過來,鏡子裡,一個年輕女人正站在身後對她微笑。

  「夏冬?」她問。

  「謝謝,」夏冬接過紙巾,「我是夏冬。」

  「我是倪歌,市場部的。」

  「你好。」夏冬看著她,「有事?」

  倪歌笑著點點頭,「我有話對您說,可是希望您不要誤會。」

  「如果是私事的話,請說。」夏冬從來不理會何意軒在公事上的安排,這個規矩公司裡的人向來是知道的。

  倪歌點點頭,「您和何總的事公司裡很多人都知道,畢竟這種八卦消息一向傳得很快。關於……蘇曉曉,大家也是知道的。」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看著夏冬,「其實,我是她在美國的同學。」

  夏冬看著她不語,這讓倪歌有點緊張,可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曉曉這個人,怎麼說呢,是有點固執,也有點任性,可是她本質並不壞,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她的父母去世得早,因為父親的背叛,她的母親親手殺了他而後自殺,所以這讓她從小性格就很叛逆。在美國的初期她一直在看心理醫生,後期才好了一些,也就是遇到何總之後。」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夏冬有些疲倦,蘇曉曉這個名字就像影子般總是追著她不放。

  「曉曉這段時間精神狀態很不好,」倪歌低聲道,「當然大部分原因是怪她自己,可是何總不肯見她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夏小姐,也許我的請求有些無禮,可是你能不能勸勸何總,讓他再去見曉曉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就當讓她徹底放下這個念頭吧。」

  是不是老天決定讓所有荒唐的事她都必須嘗一次?夏冬不禁想。

  讓自己的丈夫去安撫舊日的情人,這就像惡俗小說裡的情節,讓夏冬有如吞蒼蠅的感覺。

  「倪小姐,我相信你看錯人了。」夏冬極力讓自己理智地思考問題,「你確定這番話應該對我說,而不是向何意軒說?」

  「可是何總已經拒絕過了,」倪歌有些焦急地道,「我也是沒辦法,也知道這樣拜託您很不合適,可還是希望夏小姐能考慮一下,這樣下去,曉曉不知還會做出什麼事。」

  夏冬沉默了片刻,這才道:「倪小姐,你和蘇曉曉真的只是同學關係?」

  聽了這話,倪歌明顯一怔,繼而才低聲道:「在美國時,她資助了我大部分的學費。」

  原來如此,夏冬點了點頭,「今天你說的話我聽到了,我想從現在開始你已經還了她的人情,一切到此為止吧。」

  倪歌看著夏冬,咬了咬嘴唇,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Party還在繼續,夏冬回到座位以後卻沒有了參與的心情,倪歌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她拿起香檳一口喝幹,卻都堵在了胸口。這時她才明白,原來有些事並不是想忘記就可以忘記的,無論誰都無法擺脫自己的過去,何意軒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回去的路上何意軒似乎還未從Party的氣氛中走出來,一直握著她的手,他的手指乾燥而溫暖,與她的交纏在一起,緊緊的。

  夏冬疲倦地靠在車座上,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是醉倒了。

  回到家時何成效居然還在客廳裡看電視,夏冬與何意軒於是陪著他坐了一會兒。看到他們在一起,何成效看上去很欣慰,囑咐了他們幾句,又問候了夏冬母親的病情,這才起身去休息。

  「沒有意外的話,母親的手術時間定在小年過後。」何意軒一邊扶著夏冬上樓,一邊道。

  「謝謝。」夏冬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房間裡,何意軒扶她靠在沙發上,卻仍握著她的手。夏冬想起身去洗漱,卻被他拉住。

  「意軒……」她有些無奈地叫他的名字,他卻在背後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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