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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人生最輝煌的階段就是做工程那幾年。在那片童話般佇立起的廠房裡,處處都有燕兒,是她告訴我什麼是童話,沒有了燕兒的童話不完整啊。我現在才明白,我的心已經被燕兒帶走了。"陸乘風語調漸漸鏗鏘起來,斬釘截鐵地說:"我這次來,就是要來找她,我要用我所有的一切做籌碼,請求她寬恕,求她手下超生,將我分裂已久的靈魂整合為一,不再受撕心裂肺的折磨。"

  "那要是她不肯慈航普度呢?要是她已經嫁人了呢?"飛兒眼睛一閃一閃的,臉色紅潤,熱切地問。

  "我才不管她嫁沒嫁人呢!天天糾纏她,騷擾她,不達目的絕不甘休。要是再不行,就雇黑社會把她綁架了!"

  "你確實一點沒變,真是個流氓!"飛兒輕聲歎道,臉上浮出幾分讚賞的表情,"我看還是讓燕兒早點把你收了吧,免得又去禍害別的純情少女。"

  飛兒說著,已是慢慢站起身來,扭動身形,緩緩走出咖啡廳。

  陸乘風目送著飛兒,意外地發現,她竟然是低著頭在人叢中疾行,一向引以為傲的"一字步"明顯有些散亂。忽然,她猛地昂起頭,飄逸烏亮的長髮在五顏六色的人流中飛揚,像紅塵中有一雙大眼睛在閃爍。

  陸乘風步履沉重地走出候機室,心情卻鬆快了很多。剛鑽進計程車,一條短信就"滴,滴……"地冒了上來,"無辜的我攪在你們的痛苦中,實在是太累了。如果再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還敢不敢愛!燕兒已經調到總公司去了,說那裡才有白雪公主的故事。祝你,不,祝你們好運!--飛兒。"

  陸乘風閉著眼睛歪倒在計程車後座上,突然被一個急刹車驚醒了,他止不住輕聲呻吟了一下。

  "老闆,你沒事吧?"計程車司機聞聲,連忙回過頭,擔心地問。

  "哦,沒事,沒事。"陸乘風趕緊給司機吃定心丸,睜眼朝車前看去。只見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美麗少婦,單腿撐地,停擋在馬路快車道中央。車前筐裡裝著的一條西施犬,正努力掙扎著要跳車自殘。一狗當關,萬車莫開。少婦兩隻手忙亂地揪著狗項圈,絲毫不理會身前身後一大串笛聲緊促的鋼鐵洪流。

  "這兩年,古都也開始堵車了。"陸乘風頗有感慨地說。

  "是呢,現在路上的活跟以前比可是不好幹著哩,人多,車多,狗比人還多。路是天天修,今天扒這,明天扒那,後天還是扒這,天天還是堵。"司機話說得挺逗,聽得陸乘風哈哈笑起來。

  聽著熟悉的當地口音,一下就想起同樣幽默的張軍風,陸乘風打心底裡泛起一泓暖意。

  第七章 兩個"瘋子"

  這個張軍風在工程實施的那幾年中,一直是陸乘風的搭檔兼損友。張軍風因為是座地炮,時任技術組組長,陸乘風是副組長。

  張軍風五短身材,是一個典型的西北漢子,比陸乘風大三歲。兩個人都覺得自己有補天的本領,恃才自傲,好像幹什麼都覺得屈才。又都是豪爽好酒、好玩、好抗上的主兒,因此惺惺相惜,臭味相投,成了鐵哥們兒,就差拜把子了。

  那時,二人不是每天風風火火開著"沙漠王"奔波在原上,就是在熱火朝天的工地上,上躥下跳地指手畫腳。既是技術指揮,又是救火隊員,還客串操作工、搬運工,時人稱其為兩個"瘋子"。

  他們最初開始沆瀣一氣,還得從工程在北京進行基礎方案論證那個階段說起。那時,省駐京辦為此專門騰空了一個位於京郊的專屬豪華度假村,把他們一大幫所謂精英級人物從全國各地請進去,好吃好喝地供起來。除了工作,哪也不許亂跑,啥也不許胡思亂想,軟禁一般。

  在這個度假村裡,每天除了吃得滿嘴流油,就是蹶著屁股趴在電腦前幹活或在會議室開會,每個人都被養得膘肥體壯,荷爾蒙過剩。於是領導帶頭,開始思凡。家在北京的,有幸享受每週末班車拉著回家交一次公糧的待遇。家在外地的也大都不閑著,借機走親訪友的、吃喝玩樂的,也都各有去處,反正公家報銷唄。

  這個外表其貌不揚的度假村,那段時間,真可以稱得上是"藏金窟"。隨眼就可以看到泰斗、院士一類的行業頂尖高手。研究員級別以下的,連打個噴嚏都要考慮是否會驚了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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