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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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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建房起風波 那個南方口音的老太太果真呆在社區裡等鐵江。鐵江一走進社區,她就竄了上來,你去哪裡了,鐵警官?我已經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你怎麼一身酒氣,員警不是不許喝酒嗎? 鐵江趕緊解釋:我來了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沒辦法,她非得讓我喝,推不掉! 老太太一臉的狐疑,一邊看著鐵江一邊跟鐵江講述自己被鄰居欺負的事。老太太說自己住在後太倉胡同,原來生活得很好,就是院裡來了一家從河北高碑店回來的土老帽兒後,情況變得糟糕了。那家有五個兒子,都沒有結婚,他們家房子不夠住,於是就在院裡空地上蓋起了自建房。 他們一共蓋了五間,一個兒子一間,房子蓋得挺大,一家還帶一個廚房,等於十間房子。這一下,別的住戶走路都成問題了,原來院子裡還有兩根晾衣服的鐵絲,自從他們蓋了自建房後,院裡根本就沒地方晾衣服了。最可惡的是,這幾個小子都喜歡看黃盤,晚上半夜還在看,吵得我們睡不著覺。 鐵江一下猜到老太太說的那戶人家是誰,那戶人家是「文革」中被轟回原籍的鄧雲篪一家,現在落實政策回燕都了。鐵江對鄧雲篪一家並不陌生,文革拆城樓時就和鄧雲篪打過交道。後來鐵江離開太倉巷派出所去勞改農場當管教,恰好又成了鄧雲篪二兒子鄧伊凡的管教民警。 鄧伊凡來勞改農場服刑時鐵江正因為得不到靳春華的消息而心情苦悶——鐵江離開燕都前把自己要去勞改農場的消息告訴了靳春華,當時靳春華抱住鐵江說,我也要跟你走!鐵江讓她不要衝動,勞改農場是勞改犯呆的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靳春華說,我離開火車站去自首不就成了勞改犯了嗎?紅衛兵一定會送我去勞改農場! 鐵江說那絕對不行,我寧願看不到你也不允許你去自首!靳春華想了想說,有主意了,我媽媽一個戰友在勞改農場女監當政委,我去找她幫忙。我以前聽那阿姨說過,勞改農場下邊有很多工廠和商店。我到那裡去工作,就可以見到你了!鐵江說那敢情好,有眉目了給我寫信,方便的話去看看我!靳春華說,當然了,我會天天給你寫信的! 讓鐵江失望的是,靳春華不僅沒調到農場工作,也沒來農場看望自己,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給鐵江寫。鐵江決定自己進燕都城去探個究竟。但因為人手緊張,燕都城裡源源不斷地送來現行反革命和各種各樣的階級異己分子,鐵江幾次請假回燕都城都沒獲批准。 三個月後,當鐵江終於請了假進城看望靳春華時,發現工作組已經解散了。他去了靳春華的工作單位——太倉巷房管所,關股長告訴他靳春華去當兵了。至於去了什麼部隊,關股長說他不知道。關股長講一切手續都是她媽媽來替她辦的,她本人沒露面。鐵江知道靳春華家在後太倉胡同3號,可這個門牌是部隊大院,裡面樓房多了。鐵江向關股長打聽靳家的具體位址,關股長說不清楚,檔案拿走了,查都沒法查。鐵江去後太倉胡同找了一次,但軍隊大院戒備森嚴,不知道具體門牌和電話,門崗不讓進。 鐵江又去問了一下甯衛國,甯衛國說你去農場沒幾天——頂多七八天,靳春華就當兵去了。工作組當時也快解散了,靳春華基本不來上班。當兵走的前一天來工作組露了一面,以後音信皆無。 鐵江完全失望了,從燕都回農場後,鐵江大病了一場,上吐下瀉,渾身肌肉酸疼,工作起來也沒精打采,丟三忘四。那些天鐵江覺得自己成了行屍走肉,都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了。當時管教手裡的槍沒有子彈,要是有子彈,鐵江真想給自己來一個痛快了斷! 是鄧伊凡的到來讓鐵江的厭世情緒有所好轉,心胸漸漸開朗起來。 鄧伊凡是因為一件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事被定罪判刑的——鄧伊凡和村裡一個後生去給牲口割青草,一頭毛驢不知道因為什麼吃了兩個人割的青草就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沒幾天就死掉了。好好的毛驢平白無故死掉,這成了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公社、大隊、生產隊成立了三級聯合調查組,鄧伊凡和那個年輕後生被關進小黑屋,幾撥人輪番審查。但第二天那個年輕後生就被放了出去,因為他出身貧農,調查組認為貧農的兒子怎麼可能去毒害生產隊的牲口呢? 鄧伊凡出身地主,作案疑點被聚焦。調查組開始還比較文明,就是面對面地審問,讓他交待毒死牲口的動機,背後有什麼人指使。調查組說如果主動交待,可以從輕處罰,甚至可以免予處罰。鄧伊凡沒法交待清楚,因為他割草時大腦裡什麼都沒想,就是一個勁地揮舞鐮刀;割完草用繩子捆成一個捆,扛著就回生產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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