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辦(18)_學達書庫

十八

　　鐵江趕緊往回走，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就讓靳春華來這裡躲一躲。這裡人員雜亂，外地人居多，還夾雜著黑五類遣返專用通道，靳春華來這裡無疑是最安全的。美中不足的就是靳春華的舊軍裝不能再穿了，因為上邊有被鞭子撕開的道道，如果靳春華有一套舊軍裝，那燕都站就是她的保險箱了。鐵江想起父親原來可能有一套舊軍裝，就壓在箱子底下，自己看到過一次。要是能找出來，那就太理想了！

　　鐵江興奮地騎著車子，二十分鐘後到了太倉岔。一進院子，鐵江發現自己家的大門敞開，屋裡一個人沒有！鐵江腦袋「嗡」的一下，他覺出家裡一定出事了！他正想出去問問鄰居，突然後窗戶外有人小聲說話，鐵江湊過去一聽，原來是靳春華。靳春華哆哆嗦嗦地說，對不起，我連累伯父伯母了，他們……被紅衛兵帶走了！

　　鐵江問，怎麼會這樣，是有人舉報嗎？靳春華說，我也不知道，你剛出去一會，紅衛兵就來家裡抓我。伯父聽見動靜不對，就把我推出後窗戶，讓我不要出聲。我聽見紅衛兵進了屋，說我躲在你們家裡。伯父不承認，說家裡沒外人，你們可以搜。紅衛兵就開始搜你們家，搜了半天沒搜到，就開始審伯父，伯父堅持家裡沒外人，紅衛兵說他們接到了群眾舉報，不會有錯。後來紅衛兵就把伯父帶走了！

　　鐵江問，我媽呢，也帶走了嗎？靳春華說，我在後面看不到，可能也帶走了！鐵江歎了一口氣，說我爸還算機智，讓你躲過一劫！靳春華忍不住哭了起來。鐵江趕緊制止她，不要哭！讓街坊聽見又去舉報了！

　　靳春華不再哭泣，說我對不住伯父伯母，要不然我去自首吧，把伯父伯母換回來！鐵江說，你以為自首就能換回我爸我媽嗎？錯，自首只能讓他們的下場更慘！靳春華說，那我怎麼辦？鐵江說，我給你找一套衣服，你換上，然後去燕都火車站，在那裡避一避風頭。

　　鐵江趕緊去翻箱子，還真不錯，找到了父親那套舊軍裝，裡面還有軍用皮帶。就是大了一點，靳春華穿上不合身，但現在沒別的辦法了，只能先湊合。鐵江把衣服遞給窗外的靳春華，讓她把衣服換上。

　　靳春華聽話地換上了衣服，說還可以，不是特別大，袖口和褲腿都可以挽起來。鐵江把武裝帶也遞給了靳春華，說紮上你就走吧，去火車站，我已經勘查好了，那裡很安全。我就不送你了，我要去找我爸我媽！

　　靳春華說，去吧，替我問他們好。他們對我的恩情，我決不會忘！

　　鐵江找出五塊錢說，你先拿著，明天八點鐘，在鐘樓下我去見你，到時再給你帶點錢。

　　靳春華說，不用帶錢，來看看我就好了，我也想知道伯父伯母的情況。

　　鐵江說，快走吧，輕一點，院子裡有人就等一等，沒人了再出去！

　　靳春華把腦袋從後窗戶伸了進來，親愛的，謝謝你！謝謝伯父伯母！鐵江拍了拍靳春華的臉蛋，快走吧，保重！

　　靳春華的身影漸漸地遁入黑暗中。

　　5.甯所長上了寶馬車

　　鐵江對父親說，我知道您對靳春華有怨恨，她當年要成了咱們家兒媳婦，您可能就原諒她了！

　　鐵復興斬釘截鐵：「錯，她不可能成為咱們家的兒媳婦！你們不是一路人，你無論怎麼喜歡她，最終也是一場空！我當時就看出來了，你到現在還糊裡糊塗。」

　　鐵江辯解，靳春華人品上沒問題，頂多是個現實主義者。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女人有幾個不是現實主義者呢？所謂的癡情女子大多是電影、詩歌中的虛構人物，現實中很難看到。我跟她沒有走到一起，是時代的錯誤，不是我們個人的錯誤。

　　父親慨歎，還沒怎麼著你就替她說話了，足以證明我對你的提醒是對的。老話講旁觀者清，我是真正的旁觀者，我看得比你清。別看你奔五張了，也有家有業，但還是當局者迷！

　　鐵江笑了，您說我怎麼才能不「迷」？

　　父親伸出三個指頭：很簡單，第一，不跟她接觸；第二，不跟她敘舊；第三，不對她有想法。

　　鐵江點頭，說好吧，我向您保證，這三點我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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