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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江走過來叫了一聲「小姐姐」,靳春華「哎」了一聲,臉頰上泛起一片紅暈。

  靳春華問,你父母是燕都人嗎?

  鐵江回答,對,我們家是老燕都,就住在太倉巷。

  靳春華問,哪個胡同?

  鐵江回答,太倉岔胡同。

  靳春華興奮起來,跟我家挨著呀!你爸爸也是員警嗎?

  鐵江點頭,算是吧。

  靳春華來了興趣,怎麼算是呢?

  鐵江笑了笑,他不太願談自己的家事,因為他的父親鐵復興不是正宗的公安人員,是燕都和平解放時舊員警署的投誠人員。雖然舊員警署同仁開到燕都城外接受和平改編時解放軍大喇叭不停地喊:你們現在就是光榮的人民警察了,沒人會對你們另眼相看。可鐵復興總覺得背後有眼睛在盯著他,因為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寫了什麼樣的日記,上級都知道。解放後鐵復興還被降職了,從科長降為股長,後來乾脆當大頭兵了。

  也許是父親的不得志影響了鐵江,他自小養成了憂鬱的個性,甚至有些自卑感。他當民警完全是一種巧合,當時公安局去太倉巷中學裡面挑人,老師知道鐵江是公安子弟,長得又五大三粗,可以震懾階級敵人,就給他報名了。

  實際那時候父親已聽到消息,他們這些留用人員都將離開公安局,以適應文化大革命的新形勢。鐵復興雖然為人低調,但畢竟做過舊員警署的科長,自認為「清理階級隊伍」是過不了關的。但當時父親還沒離開公安局,這樣鐵江的政審就過了,於是他被分配到太倉巷當片警。

  靳春華告訴鐵江,她的父親絕對是根紅苗正,全家都給財主當長工,朱毛紅軍在江西起事的時候,父親就參加了紅軍,是所謂的紅小鬼。只不過她父親沒有參加長征,留下來打遊擊。後來還一度跟部隊失去了聯繫,再後來山上的遊擊隊要統一改編成「新四軍」,接受國民政府的領導。她父親持懷疑態度,堅決不下山。結果歷史上不但留下了污點,還錯掉了很多升遷的機會。

  不過父親也因禍得福,他的許多戰友都在皖南事變中犧牲了,而他一根毫毛都沒有損失。皖南事變後她父親才下山,一下子就當上了營長。後來就比較順了,不僅娶了一位文工團的演員做了妻子,還一路升遷到師長。

  靳春華說,自己一直受到父親的寵愛,經常跟父親一起去參加宴會,父親去北戴河療養也帶著她。由於家庭條件優越,自己一直生活得很高調。從小學到中學都是班幹部,還是團支部書記。不過文化大革命開始時站錯了隊,成了保皇派。這對自己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後來索性不上學了,在媽媽一個戰友丈夫的安排下,進了房管科當科員。

  這一天,兩個人都向對方敞開了心扉,一直談到下班。鐵江說,我們兩個去飯館吃點飯吧,我還想跟你聊!靳春華說,不行,我必須準時回家,不然我爸和我媽該著急了,他們不許我在外面吃飯,尤其是跟男孩子在一起。鐵江說,那你以後就不結婚了,老守在他們身邊?靳春華說,當然不是。我要天天跟他在一起,一會也不分離!鐵江問,他是誰?靳春華回答,喜歡我我也喜歡他的人。鐵江問,有目標了?靳春華搖頭。鐵江說,那就把我當目標吧!

  靳春華沒說話,臉上掠過一片紅暈。

  兩個人的初戀不知不覺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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