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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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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告訴你來著,可你有時間聽嗎?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連續45天沒有回家吃飯了。你說,我什麼時間和你說?!」秘芸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讓談話變成爭吵,但聲音還是透著委屈和責備。 直到這時,權磊才開始相信,秘芸是真的要離開自己。多年的穩忍、委屈和不滿,因叢林一事做導火,終於來了個總爆發。 「好吧,如果實在想走,你就走吧。出去散散心,等你心情好了回來我們再談。」 儘管不情願,權磊還是決定先退一步再說。他知道秘芸的脾氣,輕易不做決定,一旦決 定的事,很難把她拉回來。現在讓她從上海回來也不大可能,故而這樣說。 但秘芸並不領情,仍執意道:「我不回來了。我覺的我們還是分開好,我希望好合好散。男男先留在你這,等我在那邊安頓好,再回來接他。」 「你做夢!」權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沖著話筒大聲吼了起來,「我告訴你,秘芸,你要麼立刻給我回來,要麼你這輩子別想再見到男男!」 秘芸輕蔑地哼了一聲,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神色道:「權磊,你以為你是誰?皇帝嗎?從前是,但現在不是了。我也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用命令的口氣和我講話。我已經聽了8年,不想再聽了!我不僅要見男男,我還要爭得他的撫養權。我不會讓我的兒子跟一個不擇手段、陷害別人的人一起生活。這樣的人也沒有資格做父親。好了,我要進去了。好好照顧男男。」 「喂!秘芸!」 權磊氣急敗壞地喊道。 話筒裡傳來嘀嘀的芒音,秘芸已經把電話掛了。權磊氣的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在副駕駛位上翻了個滾落到地上。他瞪眼看了看,彎腰揀起來,還想再扔,忽然想起什麼,查看來電顯示,確實是上海打來的。權磊急忙回撥,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估計是機場的公用電話。 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汽車前面的擋風玻璃模糊一片,雨水還在不停的拍打著。權磊斜靠在座位上,一連吸了兩支煙,吸得嗓子發幹,滿嘴都是苦味,但腦子總算清醒過來了。他直了直身子,抬頭往左岸家的窗戶望望,給她打了個電話,然後掉轉車頭,駛離歐洲小鎮,向六一幼稚園方向馳去。 權磊接上男男,把他送到父母家,謊說要和秘芸外出幾天,讓他們幫忙照看一下。父母有段時間沒見到男男了,也沒多問,高興地答應了。倒是男男一個勁地追問,媽媽怎麼不來接他?什麼時候能見到媽媽?權磊哄他說,過兩天,過兩天就能見到媽媽。 從父母家出來,權磊本想去秘芸父母家。但又一想,以她的性格,不會事先告訴他們,去了也是白去,於是驅車往家返。他先到停車場轉了一圈,沒找到秘芸的車,當下心一涼,趕緊上樓,打開家門,迅速掃視了一遍。還好,家裡一如繼往的整潔、有序,不像剛走了一位趕飛機的人。保險櫃裡的存摺、股票、債券也都完好無損,權磊一顆提著的心稍稍落了地。他倒了杯水,像喝酒似的一飲而盡。然後一頭倒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把整件事從頭到尾仔細想了一遍。保險櫃裡的錢沒動,她手裡只有一個5萬元的信用卡,就算都帶走,也維持不了多久。錢花完了,自然就得回來。但是那輛尼桑車不在,會不會給賣了? 權磊坐起身,給一位在車管所工作的熟人打電話,把車牌號告訴他,讓他查查最近有沒有交易過。等了約莫20分鐘,對方回話說,那輛車上周剛剛交易過。 看來,秘芸是有備而去,不準備回來了!明確了這一點,權磊反而冷靜下來,不像剛才那樣心急火燎,不知所措了。他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想像著秘芸一個人去大使館辦簽證、去銀行取存款、去車市賣車,預定機票、收拾行裝,這一切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的,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他臉色陰沉地笑了。 「好吧,既然你要做娜拉,那我就成全你。不過有一點你要明白,只要我活著,你就別想得到男男。這是你為你的出走所付的代價!」 權磊在心中憤憤地道。然後,他「騰」的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抓起鑰匙,沖出家門。 下樓時,權磊眼前浮現出男男那天真滿是稚氣的面孔,剛剛鎮靜下來的心緒又有些淩亂,內心深處某個角落好像被什麼碰觸了一下,變的柔軟起來。他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恢復連日來的冷漠與強硬。 自從那天把叢林罐醉,設下圈套把他關進精神病院,權磊始終處在一種冷漠無情的心理狀態,整天陰沉著臉,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清除了內奸,掃清上市障礙,可以重新著手、準備第三次上市了,但不知為什麼,他卻高興不起來。既沒有報復後的快意,也缺乏最初上市時的鬥志。也許正是在這種壞心情影響下,那天才那樣對秘芸。以至於她離家出走。 對於秘芸出走這件事,權磊已從最初的震驚、憤怒和痛苦中,漸漸平靜下來。只是依然無法理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有一點十分清楚,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她。倒不見得多麼愛她,但這種行為深深刺傷了他那高傲的神聖不可侵犯的男人自尊心。 權磊快步向停車場走去,邊走邊給左岸打電話,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見到她。 雨依然在下,路邊低窪處積滿了雨水。權磊踩住油門,加快車速,向低窪處直沖過去。泥水四濺,像天女散花般高高騰起,又迅速墜落,擊起片片水花。權磊感到一種舒心的快意。他就這樣一路俯衝著,駛向歐洲小鎮。原先烏黑閃著光澤的車身佈滿泥點,前邊兩個車輪幾乎看不到本色,上面粘滿了泥汙。 「怎麼開的車?拍電影呢!」一上車,左岸嗔怪道。 「可以這麼理解。」權磊陰鬱地笑笑。他對於自己家裡出了一位勇敢的娜拉這件事,始終覺的不可思議,充滿了戲劇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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