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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左岸賭氣似的倒在床上,把淡黃色天鵝絨毛巾被往上一掀,蒙在頭上,想再睡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與藍城大學的合同到期了,左岸沒有續簽。上次在北京舉辦畫展,她的一組4幅反映納西 族婦女生活的油畫「雲南印像」,被美國一位華人收藏家看中,以4萬美元收購。此外還有兩幅攝影作品也高價售出。對此,京城各大媒體都做了報導。從畫展結束到現在,陸續有畫商找她來訂購作品,還有3所大學向她發出邀請,雖然開出的薪金不是很高,但在教學方面比較自由,課不多,學術氛圍好,與同行間交流多,左岸真有些動心了。

  當初之所以沒有選擇北京,主要是顧慮父親。但上次母親生病住院,與他有過兩面之緣,也並未覺的是世界末日。以他那樣的高位,又有自己的家庭,恐怕也未必希望頻繁接觸。這樣兩方面反倒形成一種默契,不至於互相干擾。現在看來,不去北京留在藍城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權磊。

  今天是週末,兩人約好晚上一起吃飯,然後去聽音樂會。左岸想,音樂會結束後,去第5元素呆會兒,和他說說自己工作的事。或者去北京任教,或者留在藍城,做一段時間的自由職業者,借此機會多讀些書,創作自己喜歡的作品,再安排時間去趟西藏。反正有上次畫展收入墊底,就是兩三年不工作,經濟上亦無後顧之憂。

  快到中午時,雨漸漸小了,但風依舊很猛,左岸下午要去健身館練瑜珈,原打算中午去必勝客用餐,但見外面的天氣,又沒心情去了,煮了碗速食麵對付了事。

  從健身館出來,雨已經停了。但風刮的更猛了,吹的人睜不開眼睛。左岸去超市買了些水果和點心,到家已經快5點了。和權磊約的是5點半,他一下班就過來,把車存在樓下,兩人開一輛車去。權磊新換的賓士600,左岸嫌太招搖,她還是喜歡開自己的車。昨天特意去清洗,裡裡外外乾乾淨淨,就是想今天用,沒想到會下雨。

  左岸化了淡妝,換上一套乳白色套裝,對著鏡子照了照,這時客廳裡的電話響了。不用猜,肯定是權磊。

  「喂,你到了?我馬上下去。」左岸說,語氣中透著一絲興奮。

  「那個——」權磊頓了一下,然後聲音急促地道:「我過不去了。家裡出了點兒事,我去處理一下。你在家等我,完事我給你打電話。」

  「唔?」左岸有些意外,忙問:「出什麼事了?不要緊吧!」

  「嗯——不要緊,等見面再跟你說。」權磊含糊道,匆忙掛了電話。

  左岸聽著裡面傳來的忙音,慢慢把話筒放下,怔怔地望著白色話機,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家裡能出什麼事?是孩子病了?還是——

  左岸不願再往下想下去,回身看著鏡中的自己,拿不准要不要把剛穿好的衣服換下。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換下。因為不知要等多久,在家穿著這麼一套衣服感覺怪怪的。

  其實權磊剛才已到左岸家樓下了,正要打電話讓她下來,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他看也沒看,抓起電話就說:「我到了,你下來吧。」

  「喂!是我。」 電話裡傳來秘芸的聲音。

  權磊嚇了一跳:「怎麼——是你?」

  「對,是我。」

  「出什麼事了?」權磊忙問。每次秘芸來電話,准有事,弄得他有點兒神經兮兮的。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去幼稚園接男男。」

  「我有事。你怎麼不去?你在哪兒呢?」

  「我在機場。」

  「你去機場幹什麼?趕緊回來,去接男男。」

  「我——在上海機場。」

  「你——在哪兒?」權磊沒聽清,追問道。

  「我在上海機場。」秘芸提高聲音道。

  這回權磊聽清楚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去上海幹什麼?」

  「我要去加拿大,再過半小時,就要登機了。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去幼稚園接男男。」

  「你……」權磊這才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事,一時僵在那,不知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才反過神來,怒氣衝衝地道:「你去加拿大幹什麼?誰讓你去的?你怎麼不跟商量一下!」

  秘芸冷笑了一聲:「我為什麼要和你商量?你把一個好端端的人關到精神病院,和誰商量了?我不想、也不敢再和你這樣的人一起生活了。我們好合好散吧。我不擋你的道,你也別擋我的道。」

  權磊沒想到秘芸會來這麼一手,氣的兩眼直冒火,恨不得把她臭駡一頓。但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強壓住直往上湧的怒火,語氣中帶著還沒有完全熄滅的憤怒,好言相勸道:「秘芸,你聽我解釋,那件事有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趕緊回來,啊!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坐下來談。」

  「你現在想和我談了?那天你怎麼說的?你不是說,或者是你,或者是我,從這個家裡搬出去嗎?我決定了,我搬走。我們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勉強在一起兩人都難受。」

  「秘芸!你別這樣。我那天在氣頭上,說話有點過火。但你去加拿大應該事先告訴我一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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