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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尚在猶豫著要不要現身讓她親自問上一問時,蕭副將忽地拉高嗓子叫:「你這又何苦?」

  我偷偷探了頭去看蕭副將的表情,他表情糾結成一朵菊花,陽光下眼角還夾著淚,我在心裡歎了口氣,估計又是一個「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蹉跎故事。

  薑溱也含著淚沖蕭副將叫:「你不懂,你怎麼會懂?」

  蕭副將正待要說什麼,但由於我單腳獨立,微微往外探腦袋的金雞獨立姿勢太考驗我的武學基礎了,而我的武學基礎又太不經考驗了,於是我華華麗麗地摔了出去,打斷了他們的愛恨交加。

  蕭副將把我從地上拉起,用他那飽含淚水的雙眼灼灼地將我望著,我躲開他的眼神去看薑溱,她也是一臉期盼地望著我。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莫妙成為青年男女愛情中的天外飛仙,都指望著我掐指一算就能為他們指點迷津?

  無奈之下,我只得整整衣服,道:「我都聽到了,我心胸也不是極其狹隘,既然姜大夫對范將軍有意,就請姜大夫自行去問范將軍,他若點頭了,我斷不會多加阻攔。」

  語畢我望著蕭副將菊花帶淚的模樣,滿心的歉意。我也不是故意要鼓勵你的明月去照我們家那個溝渠的,但是你得知道呀,男歡女愛這種事,除了月老,誰都管不著。

  薑溱握著我的手道:「若是我們成了一家人,我會好好孝敬姐姐的,姐姐有什麼病痛都交給我。」

  我對她的許諾很是寬慰不起來,只得點點頭道:「那你們忙,我腳疼,去歇歇。」

  薑溱一聽就蹲下來要幫我檢查腳,我藏著掖著捂著跑著離開了。

  繞回那個溫泉,我左顧右盼了一下,四周的芭蕉雖然把它圍了個嚴嚴實實,而且大熱天的,應該沒哪個傻子會來泡溫泉。但我還是有點顧慮會有不速之客,於是撿了樹枝在入口的地上寫:將軍夫人在內洗衣服,靠近者滅九族。

  想想不對,又加了幾行字:若你靠近到能看到這段文字,我滅你三族。

  寫完後滿意地丟下樹枝拍拍手,走到溫泉邊褪了衣服下水。我以為大熱天泡溫泉是件折騰人的事,我剛剛給我家相公送了個小妾過去,得折騰折騰自己才阻止得住冒著酸泡泡的心,但是實際上是溫泉很舒服,從腳底一寸一寸地暖到心窩裡。

  我舒服得歎了口氣,半趴在溫泉池邊感受那種懶洋洋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躺在雲端蕩悠著。

  「你倒是很怡然自得。」熟悉的聲音嚇得我一個顫慄,從雲端上跌了下來。

  我維持著趴在池邊的姿勢,脖子僵硬地轉過去看我家那個溝渠,乾笑兩聲道:「你怎麼來了,不是在看公文?」

  範天涵噙著一絲微笑,繞著池子緩慢地朝我走過來,一步一步都像踏在我心尖上。

  最終他在我跟前單腳蹲下,道:「從我那深明大義的妻子給我送了個國色天香的尤物後,我就無心看公文了。」

  我緊緊地趴在池邊上,企圖擋住我那岌岌可危的春光:「相公歡喜美色無可厚非,但切不可玩物喪志。」

  他撇唇一笑,伸手輕輕攪了攪圍繞著我的池水,道:「若我玩物喪志呢?你會不讓我納妾麼?」

  我看著他的手指在我身邊繞出一個一個蕩漾著的水渦,欲哭無淚,只得強顏道:「天要下雨,夫要納妾,半點由不得人。」

  他挑起我漂浮在水面上的頭髮,拿著發梢輕輕地掃著我的臉,道:「夫人不想知道我如何回答薑溱麼?」

  我咬了咬乾澀的唇,道:「如此美麗之女子,換做是我也是難以抗拒的,再說了,你這人對於親事向來比較隨意,你娶我時不也就是為了報仇。」

  他默默地望著我,眸子黑如深潭。

  我被他望得有點發忖,只得又道:「我不是在興師問罪,只是……」

  他突然下水的動作打斷了我的只是,我用力地眨了眨眼,頭殼內一陣空蕩蕩,只剩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回蕩著:此地不宜久留留留……

  我回過魂來時,範天涵已經褪下身上的衣服,我眼睛望向別處,吞吞口水道:「既然……既然你也要泡溫泉,我就不跟你爭了。」

  此刻我也顧不得讓他看到我一絲不掛的樣子了,手撐住池邊就想躍出水面,身體才微微離開了水面就被扯了回去。

  他把我鎖在懷中,一手扣著我的腰,一手輕輕柔柔的撫著我的發,道:「你倒是對什麼都大方,我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雖然隔著水,但肉和肉是真真切切地貼在一起,我連呼吸都不敢了,微微地掀動著唇道:「呃……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他低啞著聲音道:「不如,我以身相許?」

  我還沒來得及義正言辭地拒絕,他的唇便壓了下來。

  他的頭慢慢地沒入水中,我輕輕扯著他的頭髮,神來一筆地擔憂道:「會……會溺水的。」

  他不理我,很認真努力地在對我以身相許。

  我的魂兒飄飄蕩蕩地隨著溫泉的熱氣蒸騰著,我聽得我們周圍水聲四濺湧動的聲音,我聽得我和他都發出低低哼聲,我聽得範天涵沙啞的聲音說,清淺,別怕。

  緩慢的,我感覺我的魂兒越飄越遠,然後突然一陣痛楚襲來,我一個吃痛,張嘴便咬住範天涵的肩。他的手在我腰間安撫地揉著,唇貼在我耳邊,柔聲地哄著:清淺,放鬆。清淺,聽話。

  我望著著範天涵褪下的衣服漂浮在水面上,隨著漣漪一蕩一蕩地左右晃動,晃得我頭暈。

  我魂魄再次歸位時,發現我們已經離開水裡了。我坐在範天涵腿上,他很認真地在幫我穿衣裳。

  我戳戳他的胸口,他擰著眉道:「王清淺,你戳的是我的傷口。」

  我心虛地笑笑,說了沒臉,我從他受傷到痊癒我都沒幫他上過藥,主要是我曾遠遠地張望過,衷心覺得太血肉模糊了,我會吃不下肉。於是我堅持不幫他上藥,他也不讓別人碰他,藥就都自己上了。沒想到傷口都長好了,只剩一個銅錢大小的淺紅色疤。

  我訕訕地收回手,道:「都好了,哪裡還會痛。」

  他不理我,低頭專心地系著我的腰帶。

  他的肩膀上還留著我的齒印,像一隻小蝴蝶,我盯著他肩膀問:「那個,範天涵?」

  「嗯?」他抬起頭來瞟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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