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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蘇韻錦低頭一看,大腿根處也就是方才貼近他的地方赫然有一攤黏濕的痕跡,不由得駭然。

  程錚在浴室裡沖洗了一輪,神清氣爽地重新走出來時,發現蘇韻錦還在機械地用紙巾擦拭褲子上的痕跡,臉色難看到極點。

  「別擦了,你已經擦了十幾分鐘,褲子都要擦破了。」他一屁股坐到她的身邊,心情大好。

  蘇韻錦不想跟他說話,要不是這裡沒有換洗的衣物,她都想把這條褲子扔掉,浪費也顧不上了。程錚一靠近,她輕易就想起不久前不堪的一幕,還有留在她身上的曖昧味道……她沉默地將身子挪開了一點,仍沒有停下擦拭的動作。實在太噁心了,噁心得她都開始有點厭棄自己。

  「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幫你擦?」

  「閉嘴。」

  程錚看著她腳邊一團團的紙巾,臉也有些紅了,摸著自己發燒的面頰,更覺得剛才被她抽過的地方又腫又痛,嘀咕道:「你真下得了狠手。」

  「我恨不得打死你。」蘇韻錦像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打死我你有什麼好處。」程錚笑著去想要去抓她的手,又想動手動腳,卻發現蘇韻錦面似寒霜,沒有一點和他調笑的意思。說實在的,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心裡還真有點怵,生怕自己抓著的那只手再次一個大嘴巴子抽過來,這女人心狠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再挨一下他也只能吃啞巴虧。

  於是,他訕訕地收了手,顧左右而言他,「你和沈居安真的玩兒完了?」剛想著不要把她惹急了,可一聽這話,那股濃濃的幸災樂禍的味道藏都藏不住。

  「我早知道你們長不了,其實這真不關我的事,你別冤枉我……喂,蘇韻錦,你啞了?說句話行不行?我最不喜歡你什麼事都藏在心裡。」

  蘇韻錦扔掉最後一張紙巾,站了起來,「我不要你喜歡。」

  「那你要誰?沈居安?問題是別人要你嗎?」程錚也跟著站起來。

  「沒有沈居安,也不會是你!」蘇韻錦冷笑道。

  這話讓程錚大受刺激,「我還就不明白了,我哪裡不如他。」

  「你不如他的地方多了,從來就不懂得尊重別人,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自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這脾氣一天不改,就……」蘇韻錦話說了一半又改口,搖頭道,「算了,你也不用改。總之一句話,你是你,我是我,你以後別來找我了。」她說著就朝門口走——太瘋狂了,剛才這扇門居然一直是半敞著的。

  「我脾氣怎麼了,至少我不像你一樣口是心非。」程錚站在原地還了一句。

  蘇韻錦歎了口氣,「你回去吧。」不待他回答,她便走出了門口。

  「滾吧滾吧,我偏不信離了你就不行!」

  程錚是傍晚的飛機,蘇韻錦沒有去送他。

  當晚,宿舍熄了燈,蘇韻錦才接到程錚的電話,電話那頭背景聲喧囂,他的聲音像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如果……我改了,你會不會承認其實你心裡是喜歡我的,一點點也好,會不會?」蘇韻錦在黑暗中握緊話筒,不知道怎麼回應他不依不饒的追問。

  蘇韻錦和沈居安來去匆匆的戀情很讓周圍認識他們的人驚訝了一陣,但畢業生的感情大多朝不保夕,看多了,也就不以為怪。

  蘇韻錦心裡有一陣是空落落的,也說不出算不算傷心。那次的事之後,在食堂遇到沈居安時,她首先感到的是尷尬。倒是沈居安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韻錦,幾天不見,你還好嗎?」

  蘇韻錦低頭含糊其辭。

  「我以為我們還是朋友。」沈居安微笑著看著她。

  在他心無芥蒂的笑容裡,蘇韻錦為自己的小家子氣感到羞愧,忙回報一笑。

  於是蘇韻錦連夜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回到家,經歷過家庭的巨變,她害怕媽媽再出什麼事,來不及放下行李就要問個究竟。可媽媽一反常態地支吾了一會兒,久違的紅暈又出現在她的臉上。聽她東拉西扯地說了好一陣,蘇韻錦才搞明白,原來媽媽在那家服裝廠做臨時工,老闆聽說她以前在單位裡是做會計的,就把她調到辦公室去做賬,一來二去,竟和老板擦出了火花。那個服裝廠老闆比媽媽小一歲,離了婚,也帶著個女孩。礙于女兒的感受,蘇母一直不願意公開這段關係,可最近男方向她提出了結婚的想法,她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等女兒回來再說。

  「韻錦,你給媽媽拿個主意,你要是不願意,媽媽明天就去回絕他。」蘇母拉著女兒說道。

  蘇韻錦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來,看著媽媽緊張又期盼的模樣,她知道,媽媽其實很擔心她會說出反對的話。幾個月沒見,媽媽的面頰豐盈了不少,再也不是失去爸爸時心如死灰般的憔悴。女人不管是什麼年紀,都需要有人愛才美。

  蘇韻錦想,她有什麼權利反對媽媽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媽媽四十多了,這樣兩情相悅的機會不會再有很多。所以她抱住了手足無措的媽媽,只說了一句,「我相信爸爸也會和我一樣希望媽媽幸福。」

  說完,她看到了媽媽眼裡的淚光,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悲傷。

  後來,在媽媽的安排下,蘇韻錦也見過那個男人幾次。跟爸爸的文弱儒雅不同,他長得憨厚而普通,顯得比實際年齡要蒼老一些,似乎沒什麼文化,但也沒有生意人的奸猾,看得出對媽媽很是呵護,這就夠了。也許是知道蘇母很在意女兒的想法,那男人對待蘇韻錦也十分小心,蘇韻錦配合地喊他叔叔,他搓著手,開心得只會笑。

  既然唯一的假想阻力都不存在了,婚事就順利地提上議程。本來蘇母只打算悄悄登記了事,但對方堅持要給她一個儀式,哪怕簡簡單單也好。對於這一點,蘇韻錦也表示贊同。兩

  家人一合計,就把婚禮訂在八月初,趕在蘇韻錦返校之前,於是蘇韻錦便安心留在家裡陪媽媽籌備喜事。

  再簡單的婚禮也有不少繁瑣的細節,媽媽除了開心,沒有什麼主張,女方這邊的事就由蘇韻錦全面負責張羅。儀式的前兩天,她和媽媽提著採購回來的大包小包剛返回自己樓下,就看到一樓的李阿婆樂顛顛地迎了出來,笑成一朵花似的說道:「韻錦,蘇師母,你們看是誰來了。」

  蘇韻錦家孤兒寡母的,往日來訪的親朋好友寥寥可數,正在納悶間,只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從李阿婆家走了出來。

  蘇韻錦暗暗叫苦,「你又來幹什麼?」

  「當然是找你呀。」他順理成章地說。

  「韻錦,不是我說你,男朋友過來也不在家候著,人家阿錚都等你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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