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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臉上掛了點彩，險些被笨蛋發現，我謊稱是「劣質口紅印」，笨蛋居然相信了。呵呵，他好像從來沒有懷疑過我。 　　但是他卻老是誤解我。 　　輪到她指明親吻我的時候，她明明指了我，可是又反悔舉起了酒杯。 　　這個笨蛋！我衝動的上前按住了他，脫口而出：「選都選了，不許反悔啊！笨蛋！」 　　然後，我冷靜下來了，決定帶她離開。 　　這樣曖昧的場所，不適合單純的笨蛋，也不適合沒心沒肺的我…… 　　我無法繼續逃避自己喜歡上了笨蛋的事實。 　　在那個叫顧皓辰的傢伙來找笨蛋回家的時候，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 　　我抓住了螢火蟲，但我捉不住屬於自己的幸福。 　　6月18日星期六 　　因為嗜睡還有眼前忽然模糊一片的症狀加劇，我終於去醫院做了檢查。 　　看到醫院裡的病人都有親友陪伴，而我只是孤零零一個人，心情很壞。生病這種事情，就算告訴爸爸，他也只會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吧。也不能去找媽媽，那只會給他新家帶來困擾。 　　其實我一直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當一個家變成兩個家之後，我就再也感覺不到溫暖和關注了，我不是他們的孩子們嗎？ 　　想來想去，願意陪我來的恐怕只有笨蛋，可是我又不想讓她知道。 　　我對醫生講述身體的症狀時，從醫生越來越嚴肅的神色中，我隱約猜到我的病也許很不妙。醫生給我開了幾張化驗單，和我預約下周進行更詳細的身體檢查。 　　離開診室時，我隱約聽見醫生略帶遺憾的對身邊見習醫生說：「對，有可能是你說的那種情況……嗯，那是最糟糕的情況……不過確診還需要根據他接下來的檢查結果診斷……希望不是，不然真是可惜了，年紀還這麼小……」 　　最糟糕的情況……呵呵，我差不多可以猜到了，反正最多也就是死吧。不知道我快死的時候，爸爸媽媽會不會抽空來看看我。我來到上次遇到笨蛋的空房間，坐在窗臺上發呆。 　　還有笨蛋……如果他知道我快死了會怎樣呢？會哭嗎？正想著，笨蛋就走了進來，在門邊哭得昏天黑地。 　　他不肯說出哭的原因。我本來想嚇唬她讓她告訴我，可是後來就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吻她的時候，我很清醒，似乎絕望的清醒。 　　然後，就想逃跑。可是笨蛋卻說無論我去什麼地方他都會陪著我，陪著我。 　　曾經，我多麼渴望有一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現在笨蛋說了出來，為什麼我只感覺前所未有的害怕？我害怕我的病，害怕我會死掉，害怕我不能給她幸福…… 　　害怕我喜歡他這件事…… 　　原諒我，笨蛋…… 　　6月20日星期一 　　一隻螞蟻嫁給了大象。請問大象死後，螞蟻會是怎樣的心情？ 　　答：她很發愁，下半生的時間就要浪費在埋葬大象的事情上了。 　　這是一個笑話，卻讓我覺得恐慌。 　　假如我變成了笨蛋心裡的那頭大象，那麼當有一天我死去，他會不會也要用盡一生的時間來埋葬這份感情？或許，連同她的人生也會一併跟著毀掉…… 　　可是我總是沒法堅定的拒絕他，甚至在老師和同學誤解他的時候，為了袒護他而說出了他耳朵有病的事情。 　　這件事是她一直隱瞞的秘密，雖然我以前就懷疑過，可是卻是在昨天才得到確認。我想知道他為什麼躲起來哭，更想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於是我去查了一下，沒想到她居然會有著種病。 　　他隱瞞耳朵有病的原因竟然是害怕被關注，那我呢？ 　　我一直在渴望著得到更多的關注，可是當有一個笨蛋真正的願意來關心我之後，我卻又想把他推開，向他再也不要再在我身上投入感情…… 　　矛盾的可憐蟲，連告訴他「你在我心目中是最最特殊的存在」的勇氣都沒有。 　　我真沒用…… 　　7月9日星期六 　　笨蛋的病情加重了，醫生建議她做手術，但他一直拒絕。我想去勸勸她，又怕他追問那個問題的答案。 　　這段日子，我頻繁的出入醫院。心情很糟糕，什麼事都懶得做，包括寫日記……但是估計也寫不了多久了……一連串的檢查下來，我的病終於得到了確診，是哪個最糟糕的情況…… 　　醫生說如果控制得好，那我還能活多一段時間，可是哪有什麼用，根本就不夠陪笨蛋走到最後…… 　　機緣巧合，我看到了第一次見到笨蛋時和笨蛋一起玩的小女孩小櫻，病危的小櫻還惦念著他的彩虹棉花糖。 　　我帶笨蛋到醫院見小櫻，沒想到卻是最後一面。 　　小櫻的離開似乎給了笨蛋很大的打擊。她沮喪讓我害怕，將來我死去的時候，他會不會也一直這樣拒絕從悲傷中走出來？ 　　為了讓笨蛋鼓起勇氣接受手術，我為她做了一頓湯圓。 　　曾經，他也為我做過一頓湯圓，湯圓里加了草莓汁，是和媽媽相同的做法。那頓湯圓讓我覺得很溫暖，但我告訴他，她做的湯圓裡缺少一點東西。 　　我在這頓湯圓中，補上了那唯一的欠缺。 　　笨蛋吃的第一顆湯圓是綠豆餡，其實她不知道整碗湯圓都是綠豆餡，因為我想讓她感受到我傳遞給他的勇氣。 　　之後，我藉口湯圓涼了，換了一碗。他遲到紅豆的時候，我想起了媽媽。 　　媽媽總是給爸爸做紅豆餡的湯圓，可是爸爸始終不明白。 　　現在我給笨蛋做這碗紅豆餡的湯圓，笨蛋明白嗎？ 　　他一定不知道，在他追問我那個「在我心目中她是不是特殊的人」的問題過程中，我一直努力地嘗試著忘記，忘記我有病，然後認真地寵這個笨蛋，跟她一起幸福一輩子…… 　　可是不行……有病的記憶怎麼能這麼聽話的消除…… 　　所以我依然無法給他答覆。 　　只能逃避，知道無法繼續逃避的那天來臨…… 　　8月11日星期四 　　今天是笨蛋出院的日子，我帶她去看七夕節的燈會。 　　他一定不知道這一天我籌畫了好久。我給她買了很多很多的生日禮物，十年的禮物……如果可以我真想買一百件，這樣在我死後一百年他都能記住我。可是我不可以這麼貪心，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他仍然幸福…… 　　再分開的時候，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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