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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一點也不浪漫的告白

  其實,是怎樣開始的一點也不重要。在漫長緩流的時光中,陳弋對自己的好,一點一滴無聲地累積起來,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從不嘲笑女生童話般的精神世界,認真地對待她的每句話每種想像。

  為她暖手,分給她大半雨傘,習慣走在她的左邊。

  懂得她每一個眼神每一種語調背後的涵義。

  但永幸記得最清楚的卻是最初的那句「我幫你占座」,毫不花哨,可每當想起,溫暖就像夏日的爬山虎安靜又迅速地覆過心臟。

  「你你很介意吧?幹嘛不質問我呢?」陳弋終於忍不住,闔起數學書,重新提起中午意外發生的事件。

  永幸看向較真的男生,微笑著搖搖頭:「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啊?」反而有點失落的神色。

  「因為,你說過,我可以相信你。」

  [6]

  永幸的的媽媽在大學時有感情很好的戀人,因缺乏信任和年少氣盛而分手。永幸從媽媽同學口中聽到不少他們的故事,在心理描描畫畫勾勒出那個人的形象。

  雖然情感親疏讓永幸無條件熱愛,,但不得不承認,那樣溫柔的人才是真正適合媽媽的存在。

  媽媽沒有出席學校的二十年同學聚會。永幸非常不解,好歹也會期待見一面吧?

  可是媽媽說:「再去見他是對你爸爸的不尊重。」

  而爸爸那邊的版本則是,當年祖父祖母也反對他和媽媽的婚事,農村人並不覺得女人漂亮是樁好事,而且嫌棄永幸的媽媽「病怏怏,一看就活不長」,家裡做主給爸爸重新介紹物件,可是爸爸死活連面都不願見。

  兩個人相愛,就是目光僅僅對方對方身上,並且相信對方的目光僅僅停留在自己身上。

  然而,守著信任就可以得到幸福嗎?

  聚餐是永幸父母差點吵起來。

  應為爸爸強迫妹妹給四叔敬酒,妹妹不願意。媽媽阻攔道:「噯,算了啦。小學生喝酒會喝壞腦袋。」

  爸爸的的眼神橫過來:「你懂個屁!哪有你這樣教小孩的?不尊重長輩再聰明也沒用!」

  媽媽忍著氣給妹妹多搛了幾筷子菜。

  回家的路上,媽媽牽著妹妹走在後面,永幸和爸爸保持的的步幅和速度。

  永幸挽過爸爸的手肘:「爸,你不要老在外人面前凶媽媽,她又不是你的晚輩。只有素質低的人才要靠貶低女人抬高自己來樹立威信。你這樣做之火襯托媽媽的涵養,顯露自己的差勁。」

  永幸仰頭看看爸爸的側臉,他緊抿著嘴毫無表情,好像是聽進去一些。永幸繼續說:「前幾天去給媽媽買車,明明是家裡經濟條件不允許,可是爸爸卻對外人說『買高檔車她配得上麼』這種過分的話。這樣的爸爸,讓我覺得很失望……」

  爸爸突然抬起胳膊甩開女兒的動作讓女生的話戛然而止。

  「又是你媽教你說的吧?」

  永幸愣住,抬不起腳步。

  眼見著爸爸賭資氣急敗壞地踩過積雪走遠,道路上留下兩串腳印。

  二十年前,有人女人決心讓自己的足跡和一個男人的完全吻合起來,她留在這個充滿溫暖的世界裡,她選擇期待幸福,她和這個男人一起許下承諾,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賤,是健康是疾病,他們都會彼此相愛,彼此尊敬並彼此珍惜,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

  儘管沒有得到過任何親友的祝福,但後來他們的女兒慢慢長大,翻出他們泛黃的結婚照,還是看見了當時他們幸福的微笑。

  為什麼二十年以後,一切變成了這樣?

  ——你閉嘴!

  ——你懂個屁!

  ——你配得上麼?

  沒來由的呵斥聚聚中級在心臟最柔軟的部分。當初那麼多那麼多的的話語,怎麼都變成了電話裡無盡的忙音?

  [7]

  爸爸在外面應酬過了午夜,媽媽怎麼打他電話也不接,聽筒裡一直傳出忙音,讓人心急火燎,生怕他喝多酒出什麼意外。安排妹妹睡下後,永幸和媽媽分頭去找爸爸。

  「真要喝多了就直接拉他去醫院洗胃,你要保持手機開著,方便聯繫。」臨分別前媽媽囑咐道。

  永興在寒冬的夜幕裡一個人走了很遠,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無助感湧上心頭,特別想找人說說話,可是朋友們都不行。

  因為永幸一直對大家說自己的父母恩愛得像模範夫妻。

  明明很難過,卻總是裝作幸福。

  與其說是向大家描述事實,不如說是在描述奢望幻想。

  永幸坐在冰冷的人行道的邊緣,撥出陳戈的號碼,不想對他說什麼,只想聽聽他的聲音,儘管已經是深更半夜了。

  陳弋在自己號碼簿裡的稱呼是「阿弋」,因為早前發現自己在對方手機通訊錄裡的稱呼是「阿幸」。

  「太土了,你從來不會這樣叫我的。」永幸破不滿意這個昵稱。

  男生無奈的聳聳肩:「沒辦法啊,我的手機沒有特別連絡人、快捷撥號那些功能。」

  「和這有什麼關係?」

  「因為如果第一個字是『阿』,就可以排在第一個了。」

  排在第一個啊。

  永幸看著自己手機螢幕中央跳動出來的「阿弋」兩個字,忽然濕了眼眶。

  料想他可能已經關機睡覺,沒想到根本連一聲忙音都沒響就聽見了男生的聲音:「永幸麼?出什麼事了?……你說話啊……你這樣很嚇人呐,說話啊。」

  女生的確想說句話來著,可是張開口卻突然拉出一聲哭腔,之後就怎麼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午夜的寒冷街道上,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女生抱著手機低下頭拼命掩住嘴,最後卻終於號啕大哭起來。

  在很遠很遠的將來,你還會愛我嗎?

  你還會尊重我珍惜我嗎?

  你能夠告訴我,幸福到底值不值得期待嗎?

  你能夠幫我判斷,我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嗎?

  還是你也不知道答案呢?

  [8]

  吹了冷風,加上心情糟糕,永幸大病一場,剛開始時持續的發燒,後來變成漫長得好像永遠痊癒不了的咳嗽。陳弋一直在身邊,每天送來梨湯。

  永幸詫異他是給宿管下了什麼魔咒,每天都特許他進女生樓。陳弋笑著故弄玄虛:「反正我是有辦法的。」

  女生大口大口灌下梨湯,剛想說話,咳嗽又猛烈地占了上風。

  陳弋拍著女生的脊背:「你少說話啊。」

  可是勸阻無效,永幸是拼了命也要給出那句評價:「什麼都有辦法,感覺就算人類濫用核武器最終倒退到史前文明,你也死不掉。」

  「你這算誇獎麼?」

  校園裡四處可見的肥胖的白鴿「嘩啦」一聲擦著窗戶飛過,嚇人一跳。

  「我就喜歡你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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