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是日夏茗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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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正猶豫著,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接過粉紅色的錢包。 「默認了哦!」 「什麼啊?」 「做我弟弟啊。」 男生的心裡頓時垮了一大片——被你打敗了! 臉上寫著「不跟你這種小女子計較」,心中忿忿地將錢包塞進外套口袋,逆著門外湧入的暖流出了教室往超市走去。 倘若早知道「弟弟=受壓迫者」這個概念,當時絕對不會接過錢包。 倘若早知道。 其實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一趟趟穿過嚴寒酷暑去超市幫你買那些「餅乾、奶茶、粽子、關東煮」之類並非救急救命的東西。 也許,是我生來這樣好心。 Vol.03 「大姐!我好心好意去找你過來卻反被你控訴,很沒天理誒!」 「嘁!誰讓你昨天沒說清楚?誰知道避風塘是一家店還是一塊牌子?」 誰知道呢! 眾人紛紛擺出「內心無力」的表情——誰都知道。 常常有類似的事,女生像洞悉了國家機密似的湊近耳邊:「阿江,知道不?超女冠軍是我們學校的學姐誒!」 「兩個月前就知道了。」 …… 「阿江,知道不?小說寫得超好的XX作家是我們學校的學姐誒!」 「去年就知道了。」 …… 有時懷疑她是從古墓裡爬出來的人,消息永遠比別人滯後n世紀。更可怕的是,當被不屑地回答「……就知道了」之後通常會惱羞成怒,抱起課桌上一堆書啊筆啊朝男生砸過去,毫無分寸。無辜的男生飽受摧殘後還得忍氣吞聲地從地上把文具一一拾起。 好心人總是苦命。 於是,在江寒眼中的秋本悠「姐姐」的前面,形容詞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像癟癟的氣球被充了氣,迅速地膨脹到表面單薄。 思維脫線的。與世隔絕的。強詞奪理的。重度暴力的。秋本悠。 與別的男生眼裡—— 文靜的。溫柔的。甜美的。可愛的。秋本悠。 完全天差地別! 有那麼一天,陽光從窗外斜斜地切進來,課桌上方的細小塵埃遊動成圓柱形的通路。女生趴在陽光裡睡覺,頭頂被打出一圈亮亮的高光。春末的青草氣息在空氣裡氤氳。男生背靠牆側著身背書,手肘搭在女生的桌子邊緣上。 「我說,大姐。為什麼我向來看到的都是你最變態的那一面啊?」 「廢話,你是我弟弟唄!自家人嘛!」女生懶洋洋地手撐著桌面爬起來,抬起頭。 那一秒,惺忪睡眼前少年的臉被明媚的陽光一寸寸完全打亮,高度曝光,墨色的眼眸裡閃著單純的笑意。女生微怔,恍然間差點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板寸。 視野中的色調太過溫暖,讓人隱隱有些不安。 Vol.04 當然,身為姐姐的秋本悠還是時常會自告奮勇為弟弟分憂的。高二時,男生半夜翻牆出校去網吧,不幸被保安抓住,結果,訓導處要求交「深刻反省」的檢討書。 「哈!這個就交給我吧!」女生大包大攬地拍著胸。 男生疑惑的眼神斜過來:「你行不行啊!」 「當然行啦!我作文寫得那麼好。」絲毫不謙虛,「保證聲情並茂聲淚俱下。」 就是因為聲情並茂才讓人不放心呐!男生幾乎不抱希望地回過頭去。 果然不出所料,一節課後,拿到了這樣一份檢討書:「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我錦衣夜行,不幸馬失前蹄……」 「怎麼樣?不錯吧?」盲目自得著。 「大姐。你真是一個能讓全人類無語的生物。」 曾經是一個能讓全人類無語的生物,如今卻輪到自己無話可說。 踐行飯吃到一半,包裝精緻的禮物盒從長長餐桌的另一端被遞過來。一抬頭,卻先看見對面女生手中同樣的禮物盒。心裡空蕩蕩的,沒半點漣漪。 「啊,原來我和杏久一樣有禮物啊。」秋本悠刻意裝出欣喜的模樣。 目光再不經意地往遠處男生那邊瞥,正對上眼神。曾經在陽光下眉目清晰的少年的面孔也變得朦朧模糊起來,餐廳裡懸浮著的昏黃燈光照不見過往。仿佛一轉身就會於人海中相忘。 女生似笑非笑地勉強在嘴角牽出一點弧度,好像是輕聲說了句分生的「謝謝」,又或者什麼也沒說。 心真的累了。無話可說。 甚至,找不到勇氣回頭看。 如果有勇氣倒帶,記憶裡絕不是沒有過興高采烈的樂章。 十六歲的秋本悠推開男友梁弋送來的巧克力,接過江寒遞來的安妮寶貝的《清醒紀》,拍著男生的肩誇張地大笑著:「還是我家弟弟最瞭解我哇!」 縱使男友虎著臉灰溜溜地走開也無所謂。 縱使家裡已經有兩本相同的書也無所謂。 你送的永遠是好禮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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