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是日夏茗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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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轉一些,真希站在走廊裡想藉口,秦淺手裡正拿著那疊複習資料。 ——只不過,以為我沒看到。 ——只不過,不想給我。 ——只不過,把我當作競爭對手。罷了。 腦袋空空的回到座位。 後座的蘇曉突然抬起拍拍真希的肩:「剛才從走廊裡過聽見你和秦淺的複習資料都掉了,喏,我的借你們複印吧。」 ——懷疑,懷疑你說的每一句話,從這一刻開始。 「怎麼了?你看上去不太開心唷。」蘇曉純真的眼睛在真希模糊了的眼前眨。 「哦,今天複習的空間向量還沒弄懂,正愁呢。」又是隨便編的藉口。 「我弄懂了呀!我來給你講。」對方卻當了真,認認真真地從書包裡翻出數學書,一步一步講下去。 不僅眼睛模糊,耳朵也越來越聽不見了。蘇曉明明是那麼善良的女生啊。真誠與不真誠,真希第一次用自己的感官覺察到不同。 許多年後,真希聽說,高二時秦淺摔了一跤,磕在學校小花園的木樁上,嘴巴腫了沒法吃飯。是蘇曉把香腸切成很小很小的塊,用牙籤紮著喂她吃的。 許多年後,蘇曉依然是不時和真希互發短信問候的人。而秦淺,卻漸漸和真希疏遠,有了新的朋友。 許多年後,為什麼秦淺再也不記得兩人十五歲時遊園祭發生的一切? 世界上總有些事被埋沒在豐厚的塵埃之中,需要風天長日久地吹拂,許多年後,才能顯露出真實的本質。 [11]結局·倒計時 想起秦淺,是因為某天下課時有個朋友問學電影的真希:知不知道什麼電影裡有那種鏡頭——很大的掛在高樓上的倒計時器,圍觀的人群集體數——三。二。一。零。 真希忙著收拾書籍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腦海中一根銀色的細線貫穿了始終。 ——其實在我的電影裡就有這樣的鏡頭。 當年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外套卻不肯回寢室的秦淺,下定決心非要等到零點倒計時。冷得臉色發白,固執得難以理喻。 操場上的人群隨著演出的推進漸漸散去,走掉幾個,又走掉幾個,最後沒剩幾個。 「太冷了,這樣下去會感冒的。」真希的勸說秦淺聽不進。 兩個女生只好一同擠在已經愈顯荒冷的操場上靜靜等待。 三。 北風蹭過臉頰,像被小刀刮了一下。秦淺柔軟的額發被拂起來。 二。 喊聲逐漸一致。舞臺上走臺步的演員已經定格了,擺出最佳造型。 一。 幾個白癡的傢伙已經提前放掉了手裡的氫氣球。 零—— 煙花。氣球。歡呼。太喧鬧。 一瞬間的錯愕。真希像觸了電,扭頭看向身旁的好友。 ——可為什麼我的感官把這些顯而易見的喧鬧全部遮罩掉,只感到自己的小指被人鉤住了? 一生中最長的一個慢鏡頭。 秦淺緩緩的,緩緩的轉過頭,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一如既往。原本淺棕色的眼眸被變幻的燈光映出無數色彩。 呐。不管靈不靈,試一下嘛。 白駒過隙。心中卻已經歷了落潮漲潮。感動像海嘯,後退幾步席捲過來,漫過大陸架中淺淺掩埋的千百年前動物的白色屍骨,漫過曲折的蜿蜒的鋸齒狀凹凸不平的海岸線,漫過金黃的沙礫沙堆、停息著的白的水鳥黑的海龜。一切都吞沒了,靜靜的,耳邊再沒有別的聲音。 通宵遊園祭之前的幾天,女生們聚在一起看時尚雜誌,封底前幾頁的小八卦——新年零點在倒計時鐘前相互勾起小指就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一貫煞風景的真希擺了擺手說,肯定不靈的。而秦淺什麼也沒說。 我想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她當時沒說。 現在看來果然不靈呵。 二十歲的真希用苦笑結束了短暫的回憶,收起書匯進了放課後下樓的人群。 時光蜂擁進冗長的密閉軌道,以疾行的節拍朝唯一的出口飛奔起來,哪想到那軌道早就被扭曲不知伸向何方。 可是依然得向前。 一年又一年,一個又一個元旦,一次又一次倒計時。煙花,氣球,歡呼。我都得一個人渡過去。 ——那個勾起嘴角朝我微笑的人哪裡去了? ——那個在倒計時牌前的喧囂人群中勾住我小指的人哪裡去了? ——為什麼我站在道路上大聲喊,卻唯獨你沒有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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