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塵埃眠于光年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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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濤主動開口:「我真覺得你有受虐傾向,找的男友個個人品有問題。和瞿翛然趕緊分了把,看人也不能光看外表,空有個好皮囊管什麼用,瞧他辦的那些事!不是一般二般的愚蠢。他居然問我能不能幫他搞到兩張芭蕾舞票,那些機動票都被學生會文藝部控制著,我和她們部長錢蓧頤是什麼關係?那是不共戴天!連大一的小屁孩都知道,他不知道。他連我和他自己是什麼關係都不知道,難道我會早起替他去排隊?秋和,這票我知道有一張是給你的,如果你來問我要,早期排隊我也給你弄來,可我就是想讓瞿翛然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他老不知分寸地以我閨蜜的身份自居,他誰啊他!」 秋和認真地聽薛濤說完,點點頭,卻還是不表態,只說困了想休息。當她爬上床,卻發現枕頭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株紮著藍色緞帶的白色山茶花。她舉著花束,從上鋪探出頭問薛濤:「是你放在這兒的?」 「不是啊。」薛濤心下還琢磨剛才那番話,秋和聽進去了多少。 「你回來以前就在還是後來有人進來送了?」 「不知道,沒注意。」薛濤仔細回想了一下,「沒人進來,應該是之前就在的。你可以問郭舒潔。我回來時她還沒走,她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過寢室。」 正說這,郭舒潔就開門進屋了,薛濤坐回書桌前繼續敲電腦。秋和又把同樣的問題拋給郭舒潔,她卻也提供不了什麼有效情報。 「沒人進來,今天除了兩個來給你送行李的女生和你,就沒人進過寢室了。我發誓。」郭舒潔頓了一秒,又變的不太肯定,松了口「不過也有可能我上廁所的時候有人進來放的。」 雖然理論上成立,但這種可能性實在無法讓秋和信服。男生進不了女生寢室,女生基於什麼原因非要等到四下無人跑來送花?怪事一樁。 郭舒潔脫下外套,拿起一個飯盒放在「夢幻公主床」邊,說了句:「沒有烤雞排了,所以多買了幾串烤年糕。」 秋和蹙起眉,沒聽懂她究竟在跟薛濤說還是在跟自己說話。突然,「夢幻公主床」中伸出一隻手,把飯盒取了進去。秋和瞪大眼睛壓低聲音問郭舒潔:「這是什麼?」 郭舒潔愣了愣,明白秋和在指誰,略略放低了聲音:「這是烏咪。她一直都在但忽略不計,你別驚訝,這麼理解就好——人家是宅女,她是床女。天天躲在裡面上網,只在考試期間才下床。」 難怪一直打聽不到關於第三位元室友的任何資訊! 秋和盤腿坐在床上盯著那些奇異的幔帳,感到左右為難,猶豫究竟要不要下去和她打個招呼。郭舒潔朝秋和搖搖頭表示不用,使個眼色,做出誇張而無聲的嘴型:「她誰也不理。」 這寢室裡的事與人都夠古怪的。 11點一到,全校立刻斷電熄燈,秋和只好放棄看書和與古怪室友套近乎的計畫,設定好起床鬧鐘把手機放在枕邊。剛閉上眼,手機又震動起來。 按過查看鍵後,她的身體瞬間變冷。短信內容顯示在刺眼的白色背景中央:「你在後悔選擇瞿翛然,還是在後悔沒有選擇歐陽翀?」 已經無法再故作樂觀了。 那些冷漠的、輕蔑的、恐懼的、猥瑣的、殘忍的目光。 它們一次次偃旗息鼓,但一經觸發就立刻捲土重來,不容你心存幻想。 總有一天,面對休止符,你會無動於衷,而面對即將來臨的傷害,你會死一般的鎮定。 生而一帆風順的幸運兒理解不了這種堅韌與悲哀,也理解不了自己對世界大聲說愛是那麼幼稚可笑。 秋和躺在這張或許受了詛咒的床上,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燁甩向自己的每一句尖酸嘲諷或惡毒咒駡,在紛揚如塵埃的回憶中,她用力按下每一個字:「我從不後悔。」 幾秒鐘後短信再回過來—— 「不愧是我選中的人。晚安。」 §第二話 (一) 磨難很愛我,一度將我連根拔起。從驚慌失措到心力交瘁,我費盡周折才悟出這條生存要訣—— 人類是自戀的,每個人潛意識中都最愛自己。 我孤身一人,但並不孤獨無依。依賴那些依賴我的人,信任那些信任我的人,幫助那些給予我幫助的人。如果我願意,可以分裂出無數面鏡子,讓他們看見我,就像看見自己。察言觀色和模仿學習是我的領域。 像每個深受創傷的人那樣,最終,我學會了隨遇而安。 (二) 看不見光線,沒有任何色彩。靜謐的宇宙深處,數不清的微塵沉眠於此。 在光與暗的臨界,是誰的聲音淩空而來改變了一切? ——你生活在遍佈塵埃的世界裡。 ——可是,秋和,你知道麼,就是那樣的塵埃…… ——那樣的塵埃…… 手機鬧鈴響起了優美的旋律,秋和條件反射坐起來,即刻感到頭暈,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睜著眼睛清醒了兩分鐘,才掐斷鈴聲。 捕捉到這一連串動作的郭舒潔在下面笑:「怎麼像僵屍附體一樣?」 秋和翻了個身重新坐起來開始整理床鋪:「你已經打卡鍛煉回來了麼?」 「不,我沒去,我和薛濤約好輪流打卡,今天輪到她。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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