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
二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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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嗎?」 石嘉信不說話,季棠棠害怕起來,她扯著石嘉信的胳膊,帶著哭音求他:「你跟我說實話,我受的住的,我要知道真實的情況。」 石嘉信的眼圈不覺就紅了,他吸了吸鼻子:「小夏,你別太難過啊,他被帶下來的時候我看到的,他腿被打壞了,不能走了……」 季棠棠「哦」了一聲說:「是嗎,腿打壞了。」 她一邊說一邊去抽紙巾,抽了又不去擦眼淚,神經質一樣繼續抽,一邊抽一邊重複著一句話。 ——是嗎,腿打壞了。 石嘉信發覺出不對勁時,她手上的動作快的簡直可怕,刷刷刷的不斷抽紙巾,胳膊震動的頻率很大,嘴裡也是機械地不斷重複,整個人像是一台突然失控的機器,石嘉信嚇的趕緊穩住她的身體:「小夏?小夏?」 不知道是叫到第三次還是第四次的時候,她突然渾身一震,喉嚨裡溢出倒氣似的呻吟,但是眼睛裡是漸漸回光了,石嘉信緊張地汗都出來了,問她:「小夏,喝水嗎?」 季棠棠搖頭,她好像也被自己剛剛的反應嚇住了,頓了頓說:「你不要跟我講嶽峰了,不要跟我講他了,我不能聽。」 石嘉信起身去給她倒水,水遞來了,她又不接,茫然地看著石嘉信,問:「我怎麼辦啊?」 她這種茫然而又信任依賴的眼神讓石嘉信如芒在背,他囁嚅了一下,硬著頭皮說了句:「我也不知道。」 季棠棠看著他,像是沒聽明白似的,石嘉信有點心虛,握著水杯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過了會,季棠棠低聲說了句:「哦。」 她覺得自己挺可笑的,這個時候居然去問石嘉信怎麼辦,他對尤思的處境都束手無策,在嶽峰的事情上,又怎麼能指望他呢? 還是要靠自己,要冷靜、再冷靜。 季棠棠伸手就把杯子拿過來,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喝完了手背擦擦嘴,又沉默了,石嘉信想了想,說:「要麼,你先休息休息?」 季棠棠頂了他一句:「在這裡休息?盛錦如醒了怎麼辦?追下來怎麼辦?」 她一邊說一邊起身,兩人的行李包還在床頭下頭擱著,季棠棠拎過來,把嶽峰散落在外的一些衣服裝進去,包裡撥弄了一下,問石嘉信:「我的鈴呢?」 「那天嶽峰帶你見你外婆,好像交給她了。」 季棠棠沉默了一下:「也好,我也不稀罕用她們家的東西。」 「她們家」,這詞用的,儼然的涇渭分明了,石嘉信心中歎氣,正想說什麼,她又問了:「秦守業有說什麼嗎?有說讓我去換嶽峰嗎?他留聯繫方式了嗎?」 不等石嘉信說話,她又自嘲一樣回答自己:「既然在盛家的地盤上,他也不會囂張到敢留這樣的話的,是吧?」 東西收拾好了,她拎著就往外走,石嘉信忍不住問她:「你去哪啊?」 「我先出去,接下來怎麼辦,我路上慢慢想。」 說完了,她看著石嘉信笑:「怎麼了,你想去給盛家通風報信讓人抓我是嗎?」 石嘉信趕緊搖頭:「不是的,小夏……」 季棠棠冷笑,笑到後來,眸子裡簡直是有殺氣了,她惡狠狠的,像是在對誰宣誓:「我告訴你石嘉信,我不怕你們的,我不怕你們的!」 說完了狠狠踢內室的門,力度沒控好,門又反彈回來打在她膝蓋上,她又是一腳踢回去:「TMD你也欺負我!」 踢完了轉身就走,還是那句話:「我不怕你們的!」 說到第二次的時候,聲音裡突然有了哭音,石嘉信難受的要命,也不知為什麼,覺得特別對不起她。 季棠棠撿小路走,過山下村的時候,村子裡也是靜悄悄的一片,這些人做了壞事,怎麼就能睡的安穩呢? 出了村子,漸漸就上了來時的機耕道,這路來的時候不覺得遠,一旦真的得用兩條腿走,就無窮無盡的好像永遠沒個邊了,行李包很重,墜的她的胳膊好像下一刻就要脫臼了,她就那麼機械地走著,直到身後傳來突突突的發動機聲,還有一道前光打過來。 她怔愣地看著停在面前的摩托車,石嘉信說:「小夏,你上來吧,我送你一程。」 季棠棠不動,還是定定地看著他。 「早上秦家走,是從這條路出去的,小夏,你靠腳走,什麼時候才出得去啊,要是盛錦如她們察覺了,讓人追你,你哪還有功夫去救嶽峰啊。」 「你上來吧,你在車上歇歇,冷靜冷靜,理理思緒,嶽峰要是沒死,現在全靠你了,你不要跟誰慪氣,也不要太過消耗自己的體力,你想想嶽峰,現在跟誰慪氣都不值得的。」 季棠棠終於上了車。 這條路車不好走,拖拉機也夠嗆,摩托車倒是靈活機動的很,季棠棠坐在後座上,抱著石嘉信的腰,臉貼著他寬厚溫暖的後背,眼淚忽然就流下來,說了句:「石嘉信,謝謝你啊。」 石嘉信想說什麼,又有點哽,末了吩咐了句:「坐好了啊。」 不知道是淩晨三點還是四點,黑暗未去,晨曦不明,寂靜的山路上只有摩托車的馬達聲和耳邊呼呼的風聲,路很顛,疲憊像魔鬼,把人往昏昏沉沉里拉,有一瞬間,季棠棠差點都要睡著了,但是車子一顛,整個人一個激靈,又清醒了。 石嘉信察覺到她的動靜,生怕她睡著了脫手掉下去:「小夏,前兩天下了雨,地爛的很,車印子也明顯,這幾天沒有別的車進來,車印子都是秦家留下的,咱跟著車印子走,大致能知道他是留在附近還是離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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