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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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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彭村週邊的省道上等了好久,幾乎沒有走夜車的司機,想搭順風車很困難,好在季棠棠不是特別在意,她滿懷心事地坐在路邊上,把背包豎在迎風的一面擋風,看到車子就趕緊起來招手,一般來說,單身的女性搭車比男人要容易許多,而且季棠棠也打定主意,上車之後,甭管司機要不要,儘量給車資,會看眼色行事的話,司機也喜歡,會幫著介紹搭下一輛車。 等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終於有車肯停,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漢族人,滿臉的困倦,搖下車窗,看季棠棠跑近,打著呵欠問了句:「姑娘你去哪啊,我跑雲南的,不去成都。」 九寨攔車,大多是下成都的,司機估計也是搭客搭出經驗來了,開門見山就把目的地給講明瞭。 這對季棠棠來說,簡直是莫大的驚喜:「師傅我也去雲南,你到點把我放下來就行,我知道路遠,可以幫著給油錢,或者路上包飯。」 司機對她的知曉行情很有點意外,末了點點頭:「上車吧。」 車裡打著空調,特暖和,季棠棠坐在後座,想跟司機搭兩句話,說了會見他愛理不理的,又顧及開夜車還是不要分心的好,也就不說話了,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轉身透過後座玻璃看身後的景色。 九寨雖然是國家級景區,到底也是位置偏僻群山環抱,也就中心的彭村有燈火了,離的一遠,彭村的燈就像螢光一樣微弱了,加上出景區的路是大拐環道,車子很快就駛進了全盤的黑暗之中,有時候風大,能聽到外頭山上的林木枝椏被吹的沙沙作響的聲音,道旁邊影影綽綽的,很有些鬼氣森森。 季棠棠深深籲了口氣,又轉身坐好,車載音響裡放的是藏族活佛念的經文,說是念經,又好像唱歌一樣好聽,聽著聽著,心也跟著平靜下來,忽然又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麼點點運氣的。 至少,搭上了這輛剛好要去雲南的車,省卻了夜半捱冷風的辛苦,也省卻了好多周轉的麻煩。 司機姓沈,通過剛剛搭的幾句話,到昆明還有大概兩天的車程,再從昆明轉古城,預計一共要三天。 鄭仁握著手機進了嶽峰的屋子,嶽峰睡在床上看電視,是個外國諜戰片,語速特快,好像還不是英語,擼著大舌頭嘰裡咕嚕的。 鄭仁在岳峰床邊坐下:「沈哥出車了,也帶到人了。但是一來人家不準備跑這條線的,二來半夜被你從床上鬧起來的,三來這趟過去可能要空車返,所以開了這個數,這還是因為是我朋友,友情價。」 他作了個「六」的手勢,在嶽峰面前晃來晃去的,嶽峰眼皮一掀,伸手把他腦袋給推開了:「別擋著我看美女。」 鄭仁悻悻地揉腦袋,看電視螢幕,金髮的間諜女郎正換上一套鑲滿亮片的銀色晚禮服,身材確實相當火爆。 鄭仁想了想又問:「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嶽峰盯著電視螢幕:「讓沈哥別太熱情,棠棠疑心重,對她太好會壞事。就當普通帶了個客,停車休息儘量選小地方,她有什麼奇怪舉動也別去管。有事電話聯繫,沒事別打,到地方了通知一聲就行。」 鄭仁哦了一聲,頓了頓看他:「峰子,她還真是要去雲南的,你怎麼知道她想去那啊?」 嶽峰沒吭聲,手邊的電話突然就響了,他接起來叫了聲「黑皮」,就一直沉默著聽那邊說話,到中途忽然就火了,沖著那頭吼:「她不回去?我告訴你,今天你綁也得給我把她綁回去,苗苗才多大力氣?你一個大男人制不住她?她瘋了吧是吧,連路都不認識跑到那種市郊的酒吧喝什麼酒啊?你把她送回家,對,送娘家,別送夫家。我現在不想接她電話,不聽她說醉話,反正今兒你把她弄回去就對了,就這樣。」 鄭仁聽的一愣一愣的,末了沖嶽峰豎大拇指:「人才啊,兩頭都不耽誤啊。」 嶽峰把他湊過來的腦袋又推開:「滾,別擋爺看美女。」 嶽峰頭一夜睡的晚,早上起的遲了些,洗漱完下樓時,鄭仁和婷玉已經在樓下忙活著接待客人了,旅館裝修的別致,一樓兼做酒吧,即便淡季遊客少,左近的人也挺樂意過來休閒,嶽峰到吧台要了杯白水,問鄭仁:「沈哥今天打過電話來嗎?」 鄭仁白他一眼:「不是你吩咐有事才聯繫,沒事別打嘛,沒打來就是沒事唄,no news就是good news你懂嗎?」 嶽峰嗯了一聲,頓了頓又問:「沈哥一般走哪條道?會不會往西線走啊,我聽說甘孜那邊路不好,他不會走塔公草原吧?」 鄭仁諷刺他:「你不放心啊,不放心自己開車跟著啊。」 嶽峰氣了:「我哪不放心了?我就是……就是大半夜麻煩沈哥不好意思,我怕他趕夜路身子吃不消,我多問兩句怎麼了?」 鄭仁從頂上的杯架裡拿下一個高腳杯,白擦布在杯沿轉著擦:「早上打過電話,說是到松潘之後,你們棠棠忽然要求下車,轉搭了一輛貨車走了,從此人海茫茫,失去了聯絡。」 嶽峰差點跳起來:「她為什麼下車啊?」 鄭仁非常淡定地朝擦乾淨的杯口吹了吹:「我逗你玩的。」 嶽峰血都要飆出來了,伸手就去扇他腦袋,伸到一半手機響了,只好先接電話,是黑皮打的,估計說的苗苗的事,嶽峰給了鄭仁一個威脅的眼神,走到一邊接電話。 也沒什麼大事,黑皮就是跑來知會一聲,交代的事他都完成了,說是一開始苗苗又哭又鬧的,他實在不耐煩,吼了幾句,苗苗就老實了。 岳峰沒吭聲,黑皮也曉得他心思:「不好意思啊,不該吼你心肝兒的,但是那也不是我女朋友,我大半夜幫你去搞這事,一肚子的火,她還在那要死要活的,我不吼她吼誰啊。不過所謂焉知非福,我非常技巧和隱晦地誇了你一下。」 嶽峰奇了:「怎麼個技巧和隱晦法?」 黑皮得意洋洋:「我就一路說她唄,我說你以為誰都是嶽峰啊,都把你當娘娘一樣寵啊?老子吼還是輕的,老子對付女人,就一個字,打!老婆三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峰子,兄弟為你犧牲大啊,為了襯托你的光輝形象,自我糟踐成家暴男人啊,改天你不幸跟苗苗複合了,可得念著我的好。」 嶽峰失笑,也不知為什麼,脫口就說了句:「別亂講,我有女朋友的。」 黑皮大吃一驚:「啥?」 「啥」了之後一疊聲地追問:「嫂子什麼來頭?咋就把你收了呢?是不是特美啊,是不是身材特好啊,還是家裡特有錢你準備倒貼啊?官二代?富二代?煤二代?」 嶽峰笑起來:「回去再跟你說吧,苗苗那邊,你幫我留點心,昨晚上她給我電話,感覺她情緒不是很對,她爸那麼能耐,一般咱們也幫不上忙,但凡能幫的,你代我盡力,花了多少錢,我回去給你填補。你要是嫌兄弟間談錢俗,我回去請你吃飯。」 黑皮大笑,末了忽然想到什麼,隨口提了句:「昨晚送回去,是她媽出來接的。說是他爸爸出差了,得好一陣才回來。」 秦守業出差了? 嶽峰心裡咯噔一聲,上一次見秦守業,是在敦煌,按理來說,他在那裡失去了季棠棠的蹤跡,算算時間,應該早就回家了,怎麼還在「出差」? 他又到哪裡「出差」了? 電光火石間,一個不祥的念頭湧上來:難道秦家人去了古城?葉連成的死,難道跟他們……有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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