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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季棠棠茫然看著岳峰,嶽峰不理她了,徑直回到飯桌上開始吃餃子,餃子雖然涼了,味道還是不錯的,蘸了醋感覺更好,嶽峰埋頭吃了幾個,抬頭看呆站著的季棠棠,季棠棠也看著他,對視了幾秒鐘之後,她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透過開著的門,隱約可以看到她急急忙忙收拾東西的身影,嘩啦啦摟起一堆物事,不分青紅皂白就往包裡塞,嶽峰覺得好笑,好笑之餘又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心酸。

  趁著季棠棠收拾東西,嶽峰去找陳二胖,先遞了個大紅包給他:「不好意思,這麼多年沒見,你結婚我也沒過來,現在嫂子又有了,包個大的,兩個並一個送了。」

  陳二胖沒好意思打開,但是手一摸上去,厚度已經很可觀了,剛想推辭,嶽峰沒給他機會說話:「原本是想好好聚聚的,但是有急事,大陳不好意思啊,這就走了。」

  「這就走了?」陳二胖頓時就急了,「別呀,你這麼老遠的過來,連頓正經飯還沒吃呢……」

  「真有急事。」嶽峰笑笑,「怎麼沒吃,你包的餃子,甩當年炊事班的水準兩條街了。」

  他又沖關秀擠眼睛:「嫂子,有口福了啊。」

  眼看留不住客,陳二胖拎了個提兜給嶽峰塞吃的,什麼瓜子糖果花生蘋果,能看到想到的通通往裡裝,嶽峰想攔都攔不住,季棠棠已經收拾好了,拎著包站門口等他,嶽峰看了她一眼:「你就沒話要跟人家講?」

  自己捅的簍子,到底要交待兩句,季棠棠過來給陳二胖道歉:「對不起啊。」

  她指指自己的腦子:「我小時候有次高燒,燒壞了腦子,現在還不怎麼正常,自殺不是頭一次了,清醒了就後悔,對不起啊,嚇到你們了。」

  陳二胖驚訝極了,嘴巴半天張不上,反應過來之後有點結巴:「這……這樣啊,真看不出來。」

  關秀在背後擰了他一下:「怎麼說話呢。」

  嶽峰無奈地看著季棠棠,心裡倒有幾分佩服她:這些常人忌憚的事情,她總是眼睛也不眨就往自己頭上加,知情人聽來固然怪異,但是對陳二胖這樣蒙在鼓裡的局外人來說,這的確是最合理最值得同情最不會引起懷疑的答案了。

  果然接下來,陳二胖的語氣裡充滿了惋惜和同情:「真是……看開點啊,當時醫療條件差估計,峰子,好好照顧人家啊。」

  嶽峰點頭:「那是。」

  一邊說,一邊身體力行地幫季棠棠把包拎上了。

  陳二胖和關秀送兩人到樓下,幫著嶽峰把行李放後備箱,一想到多年的朋友才見著面就要分別,心裡頭怪不是滋味的,嶽峰發動車子時,他趴著車窗看嶽峰:「峰子,忙完了再過來一趟啊,好多話說呢。」

  然後又跟季棠棠客氣了一番:「季小姐你也一起來。」

  嶽峰笑了笑:「一定。」

  車子慢慢駛出社區,陳二胖使勁朝著車子離開的方向揮手,直到關秀瞪他:「哎哎哎,車子都看不見了啊,別搞得這麼依依惜別的行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送別老情人呢。」

  陳二胖嘿嘿直笑,故意說得神秘兮兮:「秀兒,被你發現了,那我也不瞞你,這背背山的情誼,你是理解不了的。」

  關秀差點笑噴了:「得了胖子,就算真背背山,嶽峰也看不上你吧。」

  陳二胖氣著了:「哎,秀兒,我當年也挺帥好吧,我帥到極點的時候,岳峰那根本跟我沒得比,哎,我說真的,你別笑啊,哎……」

  手機響了,陳二胖瞪了關秀一眼,那意思是稍後同你算帳,然後撳下了接聽鍵。

  電話是市局裡那個朋友打來的,聲音壓得很低,語氣有點凝重:「胖子嗎?」

  「哎,王哥,是我。」陳二胖有點慌:不是說事情都已經了了嗎,怎麼忽然又打電話來?難道有變故?

  「胖子,事情複雜了,你那朋友還在嗎?讓他小心點。」

  陳二胖心裡咯噔一聲,他看了關秀一眼,往邊上走了幾步,隨之壓低聲音:「怎麼就複雜了啊?」

  「本來審的好好的,快11點的時候領導那邊忽然發話了,調了別人把人提走了,也不讓我這裡再插手了。後來我動用關係查了一下,這幾個人有案底的,尤其是那個帶眼鏡的,之前被懷疑跟一宗失蹤案有關係,當時有個證人,是個老教師,說看見眼鏡跟失蹤的女人有過爭執的,這次摔死那女孩,是那個老教師的孫女。你說哪有這麼巧的事,典型的報復啊,操,真他媽孬種,跟女娃娃下手。」

  「龜孫子挺狠的啊。」陳二胖咂舌,「不過不是已經被抓了嗎,就算不是你負責,還怕他翻天不成?」

  「話不是這麼說。」王哥說的很遲疑,似乎字斟句酌思量著該不該同他講,「上次那件案子,明明疑點挺多的,居然被保出去了,經手的人又支支吾吾的,我就覺得有問題。這幫人可能背後有人,我懷疑是有組織的犯罪。」

  他聲音突然又低了下去:「告訴你,三人剛進來的時候,態度挺囂張的,老子關上門揍了他一頓,扯拽的時候,無意間就看到他胳膊正面有個紋身,紋的飛天。我多了個心眼,把另外兩個胳膊也擼起來看了,全中,你也知道的,有些團夥幫派,會在身上統一紋個什麼玩意兒。他們被提走的時候,不但不緊張,反而挺得意的……多個心眼總沒錯的,如果後頭真有個團夥,我怕同黨會打擊報復,你那個朋友這兩天得多留點心。」

  陳二胖趕緊點頭,緊張地直咽唾沫:「行,行,我知道,我得趕緊跟他說一聲,謝了王哥,改天請你吃飯。」

  掛了之後接著就撥嶽峰電話,聽到聽筒裡傳來的聲音時,頓時就傻眼了:你個孫子,這個時候關的什麼機啊!

  車子慢慢駛進敦煌市區,季棠棠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直翻來覆去看嶽峰手機裡那幾張照片,停車等燈的當兒,她忽然問嶽峰:「這是苗苗的婚禮嗎?」

  嶽峰嗯了一聲。

  「這個人,」她指著照片上的秦守成,忽然就改口了,「是秦家的人吧?」

  嶽峰有點驚訝,他看了季棠棠一眼:「怎麼說?」

  「苗苗的婚禮,去的肯定都是親戚。他穿戴這麼齊整,像個管事的,有幾張照片,別人都向他敬酒,他是秦家的人吧?」

  嶽峰點了點頭:「他是苗苗的二叔,叫秦守成。」

  季棠棠很迷茫地哦了一聲,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如釋重負,頓了頓又問嶽峰:「為什麼苗苗的二叔,長的會跟我爸爸一模一樣呢?」

  換燈了,嶽峰發動車子,他看著前方的岔道,刻意地不去看季棠棠:「為什麼你不覺得,苗苗的二叔跟你爸爸,就是一個人呢?」

  季棠棠呆呆看岳峰車上掛著的平安符:「因為我爸爸已經死了啊。」

  「是嗎?你親眼看到屍體了嗎?」

  你親眼看到屍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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