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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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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 九個月後 第五章 關內·高深 高深這輩子,有兩次奇遇。 一次是遇見梅花九娘。 遇見梅花九娘的時候年紀還小,十三四歲,和班裡的同學打鬧著過馬路,把一個老太太的輪椅撞到了馬路牙子下面。 反正輪椅也沒翻,同學們呦呵呦呵地跑向對面,高深跑了一半,又吭哧吭哧跑回來,幫忙把老太太連人帶輪椅抬回了臺階上。 畢竟幾十歲的老人家了,腿腳不靈便,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老太太看著他笑,又看他書包上別著的圖章:上頭是李連傑飾演的黃飛鴻,正拉出邀戰的架勢,威風八面。 老太太問他:「你喜歡武術啊?」 高深說:「是啊。」 同學們都跑遠了,也沒等他,他就跟老太太聊了會天,聊起自己學習成績不好,家裡決定不供他念大學了,讓他初中畢業後去考技術學校,還聊到自己想學功夫,偷拿家裡的錢買火車票,準備去河南找少林寺,結果被脾氣暴躁的爹從候車室裡揪出來,打了個半死,整整兩周下不了床。 老太太說:「你要真心想學,我倒是可以教你兩招。」 高深說:「你怎麼教我啊,你腿都……」 本來想說「你腿都沒了」,後來一想,矮子面前不說短,於是把話咽回去了。 老太太朝他要了紙筆,寫了名字和地址給他:「我這個人,很信緣法,你要真想學,今晚就到這兒來找我。」 回家的路上,高深走走停停,手裡的那張紙都被他給搓皺了。 最後,他決定去。 兩個原因。 一,老太太的名字很江湖氣,叫「梅花九娘」,跟他喜歡的「蕭十一郎」有異曲同工之處。 二,他前一陣子,剛看完《射雕英雄傳》,裡頭江南七怪初遇郭靖,準備教他功夫,也是讓郭靖大晚上去某個地方的——看來,這是武林人士的規矩。 …… 見面的地點是個荒廢的小學校,梅花九娘沒坐輪椅,拄了拐,她當著高深的面拄拐飛身越過小學校的鐵欄時,高深激動得差點沒憋住尿。 接下來,開始了為時半個多月的每晚學武生涯。 高深知道了梅花九娘有個大徒弟,但還想收個關門弟子,也知道了這裡是她西北行的最後一站,這之後,她就要回昆明了——於是分外刻苦賣力,梅花九娘偶爾會跟他講起老派的道德禮儀,他也聽得認真,總之,文的武的,只要是梅花九娘教的,他都想身體力行做到最好,這樣,被梅花九娘選中的幾率就大了。 但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梅花九娘跟他說,第二天不用來了,她要走了。 高深當場就哭了,他知道自己身量已經挺高,又是個男的,哭起來太丟人,但還是哭了。 一邊哭一邊聽梅花九娘無奈地給他解釋。 ——我這個門派的功夫,輕身見長,你正是竄個子的時候,還竄得這麼快…… ——頭幾天我就覺得不太合適了,不過你又老實又肯學,我看著心裡喜歡,所以多教了幾天…… ——高深啊,人與人呢,有緣就好,當不當我的關門弟子沒那麼重要,有時候朝夕相處處成仇,一面之緣念到老…… 哭歸哭,第二天,高深還是把梅花九娘送上了火車,還給她買了袋蘋果,個大飽滿,每一個他都認真洗過了。 …… 如同所有青春期的少年一樣,猝然的離合會讓人情緒低落,梅花九娘離開之後,高深蔫巴了好一陣子,以至於周圍的同學都來問他:高大個,你是不是失戀了啊? 比失戀還讓人惆悵呢,某天逛街,看到紋身店,腦子一熱,就進去紋了株細伶伶的瘦骨梅花。 這株梅花又在周圍掀起了軒然大波,大家紛紛傳言,他是暗戀上了班裡的學習委員,張紅梅。 某天下晚自習,張紅梅紅著臉在走廊裡攔住他,說:「高同學,我們還是學生,希望你把心思花在學習上,真的有緣的話,讓我們在大學校園裡再會吧……」 說完,一擰身,受驚的小鹿一樣跑了。 她估計是不知道,家裡不準備讓他念大學了。 後來,高深又一次翻看家裡的那套《射雕英雄傳》,意外地發現自己跟穆念慈有同樣的遭遇:洪七公也教了穆念慈幾天功夫,然後就離開了,過了段日子之後,收了郭靖當入室弟子。 高深歎了口氣,又發了會愣:大概是因為他和穆念慈一樣,不那麼耀眼,不那麼突出,都不是主角吧。 另一次奇遇,就是進玉門關。 柳七口頭上說是讓丁柳出來歷練,其實是因為她脾氣暴,在歌廳拿酒瓶子砸了客人的腦袋,對方有點小勢力,叫囂著不肯甘休,柳七想送她出去避風頭——剛巧灰八出事,情形有點蹊蹺,柳七尋思著是不是能撈筆外財,於是讓高深陪著丁柳一起。 一路進關,從荒村到小揚州,從黑石城到黃金礦山,金爺洞裡,金爺忽然躁狂,塊石塌落時,他拼命護住了小柳兒…… 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走了,昌東他們都走了,剩他一個人在黃金礦山的陰濕監牢裡,定期有醫生進來,漫不經心地幫他包紮換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不讓他康復,也不讓他惡化,整個人永遠都被維持在半死不活的狀態。 從看守和醫生偶爾的對答裡,高深察覺,自己不是被遺棄的,而是被掉包了。 他想歸隊。 他耐心等了一段日子,有天晚上,終於覷到空子,踹翻醫生,打暈守衛,逃出了監牢。 然後直奔金爺臉。 他不知道在他昏迷和被囚禁的那段時間,羽林衛早已安排人用鐵水將金池的出口處焊死——他只是想起江斬曾經神奇地出現在金爺洞,覺得那裡興許會有出入的密道。 進了金爺洞,他四下去找,急得滿額冒汗。 沒有,找不到,穹洞裡壁石森森,連供老鼠出入的縫隙都沒一條,更別說是人了,金爺近乎溫馴地盤在一邊,銅盆大的蛇眼毫無光彩,像個呆板的擺設。 正走投無路時,祭祀坑處傳來紛亂的吆喝聲,是搜找的金羽衛找了進來:沒錯,他們對金爺臉分外忌憚,但更忌憚龍芝的震怒——高深丟了,沒法向上頭交代。 避無可避,高深一咬牙,脫下衣服包住頭臉,沉下了金池。 他不知道金池的兇險,只隱約覺得這水髒,可能會刺激皮膚,但遠沒料到,池水的腐蝕性那麼大。 剛下去時還好,隻身上有傷口的地方有些麻癢,但沒多久這麻癢就轉成劇痛,全身如被火燒,痛得連撲遊上岸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一直往池下沉,掙扎間,驀地碰到圓滾滾的珠子,伸手攥破,有沁人的涼從皮膚上滑過,疼痛就不那麼厲害了。 他終於掙扎上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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