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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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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山河。 它整個營地都找遍了,找了足足三遍,終於接受了這個無情的現實。 李金鼇走了,沒帶它,居然帶了那個不入流的鎮四海!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只有雞瞭解雞,那只雞,根本就是裝腔作勢,繡花枕頭,不自量力,愛表現,本質上一無是處! 鎮山河走過一片喧囂的醫用帳,走到邊上那座空了的帳篷裡,窩到了暗處的鋪蓋邊。 人去帳空,好生淒涼。 背上涼颼颼的,斜眼看,帳篷布被人割破了一塊,冷風正不斷灌進來。 凍死它好了,反正它也不想活了。 趙觀壽進了帳篷。 醫生正幫龍芝處理傷口。 腿上的倒還好,手臂上的傷刁鑽,挑割的都是血管,一擼袖子,整條手臂血肉模糊,腕上的銀鏈子血跡斑斑,醫生小心斟酌龍芝臉色:「龍大小姐,這鏈子要拿下來,不然不好包紮……」 龍芝順手摘下,放在手邊的操作臺上,抬頭問就近的猛禽衛:「圍住了嗎?」 「已經圍住了,我們看了地圖,其它地方都是連片的大湖,不連片的那一帶,有幾公里長,縱深可能有十多公里,裡頭兇險得很,而且那裡的地表不留痕,沒法追蹤葉流西的車轍印。」 趙觀壽走近了,目光落在那串帶血的鏈子上,腦子裡不斷迴響著葉流西的聲音,周而復始。 銀蠶心弦。 交易。 不犯黑石城。 就看你願不願意給黑石城買這份保險了。 …… 龍芝叫他:「趙叔?」 趙觀壽身子一顫,像是被人窺破了心思般不自在:「什麼?」 興許是剛被挫了銳氣,她掛不住面子,這趟跟他說話,語氣分外緩和:「你不用擔心,葉流西慌不擇路,被困在屍水沼澤,那裡是屍堆絕路,她出不去,又沒東西吃,大局還控在我們手裡,我想好了,這一趟抓到她,先廢她四肢,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殺她。」 趙觀壽嗯了一聲,挨近操作臺:「但是屍水沼澤很難進,要探路的話,難免死傷,剛剛你也看到了,兩車的猛禽衛啊,我回去了都不知道怎麼安撫幾大家。」 龍芝意味深長地笑:「趙叔,這我想過了,猛禽衛是黑石城的精銳,當然要避免死傷——這世上恨葉流西的,大有人在,恨不得生吞了她,我幹嘛不派他們去,反而白白犧牲自己人呢?」 §終卷:昌東 第十八章 趙觀壽沒能立刻消化龍芝的話。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猶疑和矛盾中:不,不是,自己沒有被葉流西蠱惑,他並不想把鏈子拿去給葉流西,只是龍芝自大冒進,又不聽勸,萬一真的一時火起把昌東給弄死了,那就失去了和葉流西談判的最大資本了…… 他不是想對葉流西妥協,只是想確保萬無一失,「不犯黑石城」這樣的保障,誰不想要呢? 龍芝奇怪地看他:「趙叔?」 趙觀壽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你是說……蠍眼?」 原則上他是沒異議的,用蠍眼去涉險,總比犧牲猛禽衛要好,但這樣做會有風險:「葉流西已經斷了一隻手,過去的事她都想起來了,我怕放蠍眼的人和她接觸,會出亂子。」 龍芝眸間掠過一絲自得:「趙叔,這我也想到了。蠍眼上下,現在唯一認識她的就是江斬,可惜身陷囹圄,自身難保。其它可能見過她的人,也都被吊死了——當然,世事無絕對,也許會有漏網之魚,但即便有,也是人微言輕,空口白牙就想扭轉大局,談何容易?」 「你放心吧,蠍眼去,是當敢死隊為我們開路的。他們能幫我們放倒葉流西、省了我們的傷亡固然好,萬一真有什麼異動,你別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還有這麼多猛禽衛呢,到時候一網打盡,也正合我心意,畢竟留著也是心腹大患……」 趙觀壽的身子不覺顫慄了一下。 當初,龍芝有西出玉門這個計畫的時候,簽家人不支援,因為他們篤信天簽,看衰黑石城的未來,龍申也反對,發脾氣說,上場搏命的較量,不如加強戒備和操練,怎麼能指望一兩條睽那麼兒戲! 只有趙觀壽支持龍芝,他老了,過慣太平日子,總想找個最圓融的法子,不想坐以待斃,也不想屍橫遍地血流漂杵。 但漸漸的,跟龍芝的分歧越來越多,他的做事方式是點到為止,如葉流西挾持龍芝時所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但龍芝卻越發的剛愎自用趕盡殺絕,年輕人聽不進老人勸,水至清則無魚啊,難道殺死葉流西和殺盡蠍眼是最終的目的嗎? 不是,經歷了之前的挫敗和失望之後,今時今日,在他心中,保全黑石城才是重中之重。 他垂下眼,銀鏈在他眼底泛誘人的血光。 那醫生抬頭看龍芝:「龍大小姐,三刀之中,有一刀破了大血管,暫時包紮沒用的,要縫針,你看……」 龍芝氣地咬牙,一巴掌拍在操作臺上:「那縫!」 銀鏈震得嘩啦有聲。 趙觀壽忽然想明白,葉流西為什麼在那麼危急的出逃關頭,還要拼盡全力在龍芝胳膊上連撩三刀了:刀刀破血管,還鬧到要縫針,她是算准了要讓龍芝脫下銀鏈,還有,逃脫時,她透過車窗玻璃,對他說的那兩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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