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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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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西常跑車,見過各色車禍,知道有人忽然撞車之後,會短時間內眩暈,喝醉酒一樣,出現短暫的意識喪失、吐字不清什麼的。 她用盡力氣把他拖下車:「我都說了是我,別找了……」 男人的身體可真沉,更何況他還不配合,才走了兩步,忽然腳下打絆,轟的一下被他壓到車身上。 昌東威脅似的看她,一字一頓:「流西腰很細。」 葉流西說:「我那麼多好處,你就記得我腰很細了是嗎……」 昌東低頭看她,覺得看不清,眼前越來越黑,頭越來越重。 葉流西抓住他手,慢慢放到自己腰側,柔聲說:「我就是流西啊,不信你摸,我的腰也很細。」 她仰起臉,嘴唇幾乎碰到他的,輕軟的呼吸挑逗似地拂他的臉。 昌東吻下去。 對,就這樣,葉流西閉上眼睛。 腰上的摩挲漸漸變成捏攥,有點疼,吻卻溫柔,細細的咬吮…… 再然後,猝不及防,昌東倒下去了。 葉流西半天沒動。 腰上有點發顫,好像他的手掌還在那裡遊走。 伸手觸上嘴唇,有點發燙,脹,還有絲絲的酥麻。 她低頭看昌東。 這種事情,你做到一半,暈過去了? 你他媽至少做完啊! 葉流西氣地攥拳,痛噓了一聲之後又鬆開,低頭去看手心。 想起來了,荒草的邊緣都鋒利,她拿手拔過幾下,當時緊張,不覺得疼,現在才知道,掌心早割出口子了。 她忽然想到什麼,蹲下身子,去摸昌東的手。 他手很暖,手背寬厚,但摸到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第七卷 黑石城 第三章 昌東在一片雜亂卻輕微的聲響中醒過來。 鼻端嗅到米香,他腦子裡勾抹出米粥翻沸的畫面,這香氣,鍋裡應該都已經熬出米油了。 肥唐在說話,聲音壓得儘量低:「我見我東哥做過,灶就是這麼搭的,你別叨叨了行嗎?」 肥唐教訓的一定是高深:他不敢跟葉流西這麼說話,因為膽兒小;也不敢跟丁柳這麼說話,因為得罪不起一個脆弱的腦袋。 旭日初升,霞光萬道,一時有點刺眼,昌東下意識拿手去擋,這才發現手被包得像個熊掌。 這是誰家的紗布不要錢,裹得裡三層外三層? 然後看到葉流西。 不遠處,越野車車頂上,她放了個帆布椅,人就窩躺在椅子上,像在曬太陽,也像放哨,翹著二郎腿,脖子上掛望遠鏡,腿上還橫一把刀。 昌東笑,略轉了頭。 先嚇了一跳,然後哭笑不得。 邊上是鎮山河,身子窩著,但腦袋高高支棱——它沒法塌脖子,因為脖子上夾了兩塊小木板,像骨折的病人上夾板,又像頸椎受傷的病人戴了牽引器。 肥唐發覺他醒了,小跑著過來:「哎,東哥。」 昌東心裡歎氣。 肥唐腦袋上纏裹著紗布,但沒傷患的感覺,像阿拉伯人的纏頭。 昌東直覺,這些誇張而豪邁的手筆,一概出自葉流西。 果然,肥唐像個解說員,絮叨個不停。 「東哥,你昨晚撞著了,西姐說讓你休息,我們就沒吵你……」 「大家都沒大事,我頭撞破了……就是擔心小柳兒,她的頭你知道的,所以現在原地休息。」 「西姐往回走了兩裡地,才把鎮山河給找著,估計是撞車的時候它飛出去了,哎呦我去,脖子抬不起來,可能骨折了,西姐就給它上板了……」 昌東打斷他:「那些野草,還有火舌,沒追出來吧?」 肥唐抬手指了個方向。 昌東循向看去,心頭一凜,慢慢站起身。 即便隔得遠,也能感受到那裡的一團陰氣和死氣,原本黃土的底色,盡數覆上荒草的褐灰,密密匝匝,把城池裹纏得猶如巨大荒塚。 葉流西欠身看他,問:「要看嗎?」 她把望遠鏡扔過來。 昌東接住了,抬起來貼近眼睛,手指慢慢轉動中心調焦輪和單目調焦輪——大多數人左右眼視力都不一樣,單目調焦是為了讓兩隻眼睛看到的景象能夠同步清晰。 看到了。 荒草已經長上城頭,隨風輕動,城門緊閉,覆住城門的長草穿插編織,密密匝匝,這樣的纏裹,再不是單靠手拔就能奏效了。 換了幾個方位角度,都是同樣。 回想昨晚,肥唐興起之下點汽油燒草,固然給大家帶來了額外兇險,但如果沒有那一燒,他也不會情急飆車,也就沒法趕在城門恰恰關閉的那一刻沖出重圍。 昌東爬上車頂,把望遠鏡擱到葉流西身邊,又指了指小揚州城:「這應該是有預謀的,一朝一夕,達不到這效果。」 先是一城的雞因為雞瘟死了個乾淨,然後這荒草選在夜深人靜時破土而出,說是巧合,也太牽強了。 葉流西嗯了一聲。 昌東總覺得她聲音提不起勁,忍不住低頭看她:「你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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