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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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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玉門 第七章 後車是堵,看來必有前車來截。 昌東腦子裡已經過了幾個方案,葉流西倒也沒慌,甚至有點讓人牙癢癢:「要不把肥唐扔了,棄卒保帥,這車上的物資,反正也夠我們倆用。」 肥唐氣急敗壞:「西姐,你怎麼能這樣,我們是一起的!」 葉流西冷笑:「現在說『我們』了,說我壞話的時候,沒見你這麼團結。」 肥唐想矢口否認,沒想到昌東忽然插了句:「你怎麼知道他說你壞話?聽到了?」 他車速放緩,目光變深,一直注意周遭動靜,並不妨礙有心思攪嘴仗。 葉流西說:「能背後說你,當然也就能背後說我,我不需要聽到。」 昌東說:「也是。」 肥唐差點氣暈了,心裡罵昌東豬領隊,又罵葉流西心狠手辣,最毒婦人心,居然要把他扔了——人心太黑暗,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但不敢說出口,還是死跟昌東,看到車外後視鏡裡那輛幽靈樣緊綴的車,心裡一陣發寒,然後又發狠:媽的,昌東要是真想扔了他,他就開車撞他,要死大家一起死!誰怕誰啊。 前車終於出現了,兩輛,車光起得很突然,看來是對地形相當有把握,之前居然敢在可見度這麼差的晚上、沙塵暴裡開盲車。 遠光強且雪亮,兩束直直打住昌東車前擋,晃得人睜不開眼,他忍不住抬手去遮,眼睛半眯半睜間,看到對方車上有個探出的身影,似乎往地上甩出串東西。 不妙。 葉流西也遮眼睛:「一共三輛車,圈子包不圓,要不咱們沖吧。」 肥唐也趕緊附和:「對對,沖吧東哥,360度方向呢,三輛車最多占3度。」 昌東說:「不行,有破胎釘。」 這玩意兒,古代叫鐵蒺藜,兩根雙頭尖的鐵刺攔腰互拗焊在一起,四面尖釘,最初是用來把戰馬撂翻的。 現在還有沿用,不過早進化了不知道多少級,有的自動遇壓彈出,跟他媽地雷似的,也有的是一串的,中心穿孔,繩綴結,方便收取——剛看到那個人影撒網一樣往外扔,昌東就已經心裡有數了。 三輛車這麼不緊不慢過來,確實只占3度,但整個包圈裡,不知道在哪給他撒了釘,悍然沖出去,怕是輪胎要全廢。 現在想想,鹽殼地啃車皮,至少還是一點一點,啃得含蓄溫柔,人是要狠多了。 昌東停車,手台裡傳出的,盡是肥唐的粗重喘息。 那頭也停車了。 越來越大的風裡,四輛車,在曠野裡沉默著對峙。 昌東說:「這樣,我下車去聊,看能不能交個朋友。」 葉流西說:「如果你是要下去放狠話,是不是我去更有效果些?」 她刀柄提起來,笑得溫柔無害。 確實,如果想放狠話,深夜的荒漠裡,車上走下一個拎刀的神秘女人,這場景,是人都會先提防三分。 昌東說:「你消停點吧,人家有槍。還有,能不能趴下點?我不想讓人知道我車上還帶個漂亮女人。」 大概是因為話說得順耳,葉流西很配合,身子往下滑矮了點,視線只跟擋風玻璃的最下沿平行:「那你去吧,不行了再叫我。」 到底哪來的自信,昌東懶得理她。 他在手套箱裡拿了包煙,打開車門。 下了車,先兩手空舉,示意沒惡意,然後大聲喊話:「我走一半路,帶上煙,要是不介意交朋友,您給個火吧。」 攔路的車裡,領頭的是輛陸風X9,後座的男人正對著小圓鏡子拿牙籤剔牙,聽到聲音,眼皮一抬,說:「呦,懂行的啊。」 他順手從邊上摸過打火機,扔給要下車的人:「過去看看,要講點禮貌啊。」 昌東目測和對方的車距,走到一半處停下。 過了會,對面晃晃悠悠來了個人,黑痩,臉上都是褶,看起來像個工地務工的,斜背著柄土槍,到了跟前,斜他一眼,問:「幹什麼來的啊?」 這人脖子上掛了個對講機,上頭亮綠點,開著,對答應該是讓真正管事的人聽的。 昌東抽了根煙過去。 「收屍的,都不容易,能不能松松袋子敞個口,我做事,也不耽誤您發財?」 有些人在羅布泊遇難失蹤,家屬很執著,會雇專門的人進來找,俗稱「收屍的」,確實不容易,一來死者為大,二來這樣的車沒油水,不是特別窮凶極惡的,都會放一碼。 過了會,對講機裡有人發話:「給火吧,要兩瓶水算了。」 這裡說的「兩瓶水」,不是真的要水,黑話,意思是撈點好處。擱別處,會說「要兩斤肉算了」,但在羅布泊,水最金貴,拿「要兩瓶水」來指代,也算地域特色。 那人掏出打火機,給昌東點煙,點上了又接過來,銜進自己嘴裡,含糊不清問他:「車上有酒嗎?」 「有幾罐黃啤。」 「我看看。」 那人拔腿就往車邊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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