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四月間事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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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衛來指向她的頸間,「那根項鍊背後,是不是有故事?」 岑今停下手裡的動作。 太陽出來了,有光照在她手裡金色的方管上,一片炫目的亮——以至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但我不會告訴你。」 沒關係,衛來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耐心。每一個問題,都一定對應一個答案,合適的時候自然浮現;不當的時機,下再多香餌,也釣不上來魚。 「那換個問題,是男人送的嗎?」 「不是,我自己買的。」 他說:「哦——」 調子拖長,心裡忽然輕鬆。 他站起身走到車邊,摸了盒煙出來,抽了一根點上——可哥樹給備的,大概是蘇丹最廉價的煙,包裝簡陋,煙氣特別重。 但他不在乎,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眼前結起煙幕。 不是男人送的就好。 雖然到底好在哪兒,他自己也說不清——談判一結束,他也得麻利地滾蛋不是嗎? 煙幕在散,散出土道盡頭走過來的兩個人。 衛來微微眯起眼睛。 兩個人都瘦高,黑人,穿敞懷的花襯衫、黑色大褲衩,用白T恤包著頭。其中一個人戴了墨鏡,另一個人…… 扛槍。 AK系,突擊步槍,槍身油亮發黑,槍口隨著他的走動幅度很小地一上一下。衛來的脊背下意識挺起,喉結不易察覺地滾了一下。 這小漁村的氣氛也變了。 本該是吵吵鬧鬧的早上,就像昨天,炊煙四起,孩子們去給小山羊洗澡,漁民忙著綴補拉壞的漁網。 但現在,村道上只剩下茫然遛彎的羊。 每間棚屋裡都有人,每個人都不出來。恐懼的眼睛亮在棚屋的縫隙後頭,目光偶爾和對面人的在空地上相碰,被大太陽曬蒸著發抖。 昨天,他和桑托斯談起過海盜。 桑托斯說:「海盜,我們知道的,沿海的村子都知道。 「索馬里海盜名氣大一點,不過離我們很遠,不會到這裡來。再說了,小漁村有什麼好搶的。 「我們出海的時候,遇到過一兩次。凶的時候他們搶船,不凶的時候只把貨搶走…… 「最怕他們帶著槍闖進村子來,好在很多年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了……」 那兩人走得更近了,來意明顯,目標明確——只有這棚屋外頭停了輛麵包車,站了個外來人。 他們要找的,就是外來人。 衛來低聲叫她:「岑今?」 不用他提醒,她已經站在他身後了,說:「他們……來了啊。」 那兩個人在幾米開外停住。 衛來能感覺到自己沒什麼存在感——那兩個人都只盯著岑今看,面色怪異,上上下下地打量,很不友好,然後開口:「她是來談判的?」 聲音也很生硬。 衛來代答:「是。」 「那走。」 真是沒一句廢話,衛來失笑:「我們東西還沒收好。」 「那趕快收。」 海盜都這麼言簡意賅嗎?還是因為英語不好,所以儘量少說? 衛來做最後的整理,翻出裝備包,裡頭有可哥樹給他備的武器——手槍是沙漠之鷹,在人家的AK面前,簡直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 他剛掂起了準備別進腰後,耳畔忽然響起開槍栓的聲音。扛槍的那個平端槍身,槍口幾乎堵到他耳邊,吼:「不准帶槍!」 衛來說:「嗨,嗨,冷靜。」 他食指鉤住槍,慢慢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然後站直身子,轉身,先看岑今,說:「你站我背後。」 岑今站過來,那個端槍的似乎很緊張,眼神兇悍,槍口緊緊抵住他肋間。 衛來看著他,態度溫和:「我是保鏢,保鏢沒有不帶槍的道理。」 戴墨鏡的那個人走過來,伸手抓住槍身往後帶,將槍口帶離衛來的身體,說:「槍不能上我們的船,你們是來談判的,談判的人要和平,不能帶槍。」 放屁,你們也是來談判的,你們為什麼帶槍,還指著老子? 衛來壓住心頭的火,頓了頓,笑起來,說:「行吧。」 他手腕輕輕一抖,把沙漠之鷹甩脫到幾米外的沙地上:「那不帶了。」 端槍的人並未放鬆警惕,腳伸出去,很快把那把槍踏過來踩在腳底,然後動作迅速地撿起,插進自己後腰。 衛來慢慢放下雙手:「我可以繼續理包嗎?」 「理,快一點。」 衛來在心裡罵了句髒話,走到岑今身邊,拎起包身抖了抖,壓低聲音道:「虎鯊至少應該跟他的手下講一聲,你救過他的命,這些人見到你的時候,要講點禮貌……看起來,虎鯊不像是知恩圖報的人啊。」 岑今沒說話,頓了頓,輕聲說:「不帶槍,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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